宁红衣躺在冰冻的湖泊旁，霜风凛冽。

  古琴上方升起一团火焰，火焰中走出一位与红衣有八分相似的女子。

  女子名曰：红鸾。

  红鸾飘在半空，一身的衣着由炙热的火焰构成。

  白露想起天魔宫的一面壁画上：凰鸟垂危，将凰运洒向人间，涅盘的火焰化作一只红鸾，展翅高飞。

  红鸾道：“你身上有让人熟悉的味道，拘束、限制……”

  白露道：“你看起来味道不错。”

  红鸾心中大乱，白露若是真下手，她如今逃都没地方逃。

  白露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传讯符，秀手一挥，送到红鸾面前。

  “逗逗你。”白露转身走在冰面上，手腕上的合欢铃发出“叮铃铃——”的响声，魅声传来：“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得到，未来要是没地方去，就来找我吧。”

  海风呼呼，老者哀嚎。

  红鸾将传讯符收入古琴当中，火焰顺着她的脚下往两端蔓延。

  一团代表复生的火焰包裹住宁红衣，净化一切。

  一团代表毁灭的火焰往元婴长老身上烧去。

  元婴长老正捂着裤裆，全力驱使灵力对抗「断子绝孙蛊」的蚕食，口中的嚎叫，使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火焰的来袭。

  火焰燃烧至紫色的合欢宗道袍，身躯。

  两头难顾的元婴长老化作飞灰，伴随着痛苦和哀嚎。

  焚烧殆尽。

  许久。

  复生的火焰散开，宁红衣的《涅盘》散开，一身气运极致收敛。

  宁红衣支起身子，恍惚地望着四周，直至望见眼前和自己几乎一样的女子，迟疑道：“嘶、我...红、红鸾？”

  红鸾轻笑，蹲下身子，将宁红衣拥入怀抱当中。

  她声音犹如鸟鸣，清脆悦耳。

  “红衣，我暗恋（?）哦不，关注你好久了。”

  宁红衣的脸颊红晕起来。

  许是因为火焰的炙热。

  “红鸾，刚刚？”

  “没事了。”

  “我想……”

  “想就去做，没什么能阻挡涅盘的火焰燃烧。”

  宁红衣回过神来时，红鸾已经消失在她面前，古琴亦化作一道红光融入丹田。

  莲湖内的荷花和白莲被冻结，冰荷花在池水中别有一番风味。

  江离盘腿坐在湖边的岩石上。

  “唐贺年知道李清霞身负凰运，所以找的你？”

  身边的红衣女子（龙吟小镇宁红衣）怅然望着湖面，惨笑一声。

  “没成长的小鸟，不过是强者的玩偶罢了。”

  “据我所知，合欢岛的船只和阵法都有严格地把控，你是怎么带她出去的？”

  “就放了一把火，抢了一只船。”

  江离眼前的画面淡化，再次睁眼时，已是旧齐麟城的茶馆内。

  惊堂木，说书声。

  “这上回说到，商主牧商大人号召国都南迁，大批主城家族南迁，这才留下这空空如也的旧东麟城！要说主牧大人这个人啊，当真是当世奇人，摘星楼曾为其算了三次卦，也算错了三次！”

  “说书的，这谁不知道啊，摘星楼说他活不过十岁，他却活过了。又说活不过七十岁，结果七十岁也过来，说活不过一百三十岁，竟然也活过了，我想听他怎么改命的。”

  说书人哈哈一笑，折扇一落，摇头道：

  “这啊，就得去问主牧大人了。”

  宁红衣一袭黑衣，斗笠兜帽，坐在茶馆的椅子上安静。

  说书人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就只记得迁都二字。

  将几枚铜钱放在桌上，黑衣裙摆晃动，转身离开茶楼。

  旧齐麟城，旧司牧府。

  宁红衣抬头仰望，回到这总归要回去看看。

  女子黑衣斗笠，看不清容貌，伸手握住司牧府的门扉，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

  商心仁柔声问道：“红衣，怎么坐在门槛啦？”

  “她们都欺负我，说我是（小可爱）……”

  “她们是谁？”

  “商念、商慈、齐东他们。”

  商心仁揽住宁红衣，用手轻轻擦拭她的泪痕，哄道：“好了，我保证明天就把他们送出府邸，不哭。”

  “嗯！”

  蓦然，一道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宁红衣的幻想。

  “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福伯步履蹒跚走来，明明宁红衣遮得严实，但他却能一眼认出来。

  “福、福伯？您没和大人南下？”

  福伯佝偻着身子，抬头多瞧了宁红衣两眼，抚须说道：“老咯，经不起折腾，懒得南下了，陪着院子再多待一会儿，就很好。”

  宁红衣上前两步，搀扶着老者越过院子，向长廊走去。

  “小姐不是去修仙了吗？我记得那时主牧大人还神伤许——”

  “我偷偷跑回来了、大人那时还想着我吗！”

  “是哦，这不，小姐那时种的梨花，都被大人南迁带走了。”福伯指了指花圃，那时两人种下的梨花树处，空无一物。“小姐，应该是想南下江南去找主牧大人吧？不妨在这住上几日，待我安排好了再走？”

  宁红衣点头应下。

  哪怕相隔数十年，床榻依旧给她一种久违的安心感。

  旧司牧府，宴海亭。

  男子身着青衣坐在阴影当中，案台上是各州传来的文件，背后的阴影仿佛一只卧榻酣睡的黑暗麒麟。

  “主牧大人，小姐回来了。”

  这时的福伯挺直腰杆，浑然不似之前步履蹒跚的模样。

  纱灯轻亮，照亮了商心仁的脸。

  那苍老的容颜比之福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沙哑的声音传来。

  “合欢宗也不老实，十六州那给他们制造些麻烦，收敛我们的人，全部投靠赵十二吧。呵呵，一个平民出身的土匪都能修仙，而我却不能，真是可笑。”

  福伯从衣架取来披风，来到商心仁身旁，给他披上披风。

  黑暗中的黑暗麒麟呼出一口长气，继续睡去。

  “我见药（宁红衣）差不多熬好了……不知？”

  “再等等吧，黑暗麒麟的药就没熬够。”

  福伯点了点头。

  谁又能想到，东麟主君叶玄南早已死亡，化作商主牧大人改命延寿的药——黑暗麒麟。

  “派儋州牧下江南，监督蛊师操控叶银屏把不听话的傀儡（傀儡·叶玄南）处理掉。”商心仁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又道：“沧州牧也有消息了，顺便将她送到这里来。”

  福伯应声告退，缓缓退去。

  商心仁揉了揉自己的腿，准备了许久才起身。

  黑暗麒麟跟着醒来。

  来到门外。

  月圆如盘，苍老的脸庞抬起。

  “末代王朝气运，只够我改命数十载？——老天当真是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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