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领着，他们一行人即便是再怎么引人注意，其他人也没再上前查他们的身份了。

  至于那个被楚曦看出神情异常的士兵，对方在将领一声令下后，乖乖让出了路，一副听从命令的架势，并未有任何的异动。

  如此表现，即便楚曦已经看出了端倪，也暂时拿他没办法。

  他们毕竟是外来客，纵然都是大周将士，可军队与军队之间也是分个亲疏的。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历城守军，他们只是刚来的外人，若还未进城就当街杀了一个历城士兵。

  纵然楚曦事后可以与唐将军解释，此人很有可能是其他势力的暗探。

  但也为自己埋下了祸根，容易让历城守卫对她生出抵触心。

  为此，楚曦脸上不显山不露水，平静自若的神情，似乎并未将对方的异常放在心上，降低对方心中的不安与防备。

  捉贼捉赃！

  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一时冲动杀了人，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按兵不动，再等到对方真正尾巴暴露的那一刻，瞬间上前把当场按住，方才是真正的解决之法。

  因此，进了城，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走，直到城门口的人再也看不到楚曦等人的身影...

  楚曦从队伍前头，悄无声息的落后，到队伍尾巴。

  立即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压低声音道，“你们两人去盯着城门口的那些守卫，若有人形迹可疑，先不要动，不要着急把人抓住，立刻来通知我。”

  身边的亲卫闻言，立刻懂了楚曦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和身边的同伴一同去监视城门守卫了。

  就这样，队伍前头带路的将领，根本没有注意到几十人的队伍，不知不觉掉队了两人。

  更不知道这两人离队是去盯人了。

  将领一身正气浩然，方方正正的脸，传统审美下，对方也算是长得不错的了。

  只是大步向前的步子，即便不穿盔甲，也能一眼被人识破军人身份。

  楚曦暗自观察着对方的神情与举止，暂时可信，应当属于唐玉怀叔叔的亲信，未曾被收买，叛变。

  *

  西安城。

  经过长达两天两夜的攻打，这座古城已经充满了硝烟。

  城内的百姓们整日惶惶不安，最让他们恐惧的不是兵临城下，而是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河的对面是西楚，他们总不可能逃去西楚地界。

  至于东西两侧的平原都被包围了，别说逃出城，就连上个城墙都会被西安守军给拦住去路。

  城内的百姓们早已对生活失去了信心，麻木的情绪让他们从一开始惶恐不安，到后面竟然有年轻汉子们主动站出来要求上阵杀敌。

  最想逃走的当属城内官员与富商们。

  他们觉得自己有钱有势，不必活的如普通百姓们那么憋屈，也没必要跟着一群不知变通的西安守军们送人头。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不利，几家富商与官员们暗中商量着如何逃出西安城。

  无论是逃到其他城池，还是先投降，在他们看来，都比在城内坐以待毙要好。

  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的哄闹，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原本脾气还算不错的寒耀君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派人把他们全部抓了起来，关在一处宅子里，派了人日夜盯着。

  省得他们在这时候还要添乱。

  五万对十几万的兵力怎么看都是没有胜算的，偏偏内城还要时不时出点岔子，拖后腿。

  寒耀君若不是实在腾不出手来整治这群没脑子又自私自利的人，真想叫人把他们全部砍了。

  这么多年他们住在大周的地盘上，享受着剥削百姓们带来的富足生活，如今战争一起，他们就想收拾包袱走人...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本就已经乱糟糟的城内，再让他们这么一哄闹，城内的气氛都变得格外紧张。

  不知情的百姓们，还以为下一刻城门就要被攻破了。

  幸好民心虽有动摇，但并未影响到前线作战的军心。

  夜晚时分，随着一批接一批的叛军通过梯子往上爬。

  不少城墙上的守卫都清楚感受到了孤立无援的绝望。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寒耀君，如今都只剩下了本能，本能的斩杀敌军，杀得一脸麻木。

  一切出自本能，内心早已没了任何波澜起伏。

  “将军，我们还能撑到...援军的到来吗？”寒子钰连着战了两天两夜，眉眼间的疲惫尽显。

  这句话不仅他想问，也是其他人的心声。

  “不管有没有援军，我们还能撑多久...”寒耀君放眼望去，只见攻城的士兵数不胜数，像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只知道我是军人，即便是死，也只能是战死。”

  平静的神情，一字一顿，脸上似乎在无声写着——誓与此城共存亡！

  这话平平淡淡，却说得人内心激昂沸腾。

  寒子钰知道将军并非是放大话，他是真的如此认为。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军人死战，护百姓安宁。

  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是寒耀君从小就接受的理念。

  “将军...”寒子钰欲言又止，眼神里透着一些复杂的情绪，“老将军和老夫人他们还在等您回去，您...”

  未尽之意即便没有说完，寒耀君也已然猜到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让我当逃兵吗？”他侧脸与盔甲上都溅了鲜血，由于城外火把的微黄色光亮映照。

  此时的他侧脸脸庞，像是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在光亮处。

  猜到寒子钰的未尽之意，他并未直视寒子钰，依然凝视城墙下的境况。

  寒子钰闻言，二话不说的单膝跪下，手中的一杆长枪被紧紧攥着，未曾松过，“属下不敢。”

  “我们寒家武将世家，从未有人当过逃兵。”寒耀君神情异常冷静，没有丝毫的怒意。

  他弯下腰，双手将寒子钰托了起来，直到寒子钰与自己四目对视，面对面。

  这才不紧不慢的继续说，“我虽不是天纵英才，也绝不会堕了寒家的名声与风骨。”

  寒耀君笔挺的背脊，如同被大雪覆盖，依旧不能压垮他半分的松柏。

  挺立的脊梁骨，那般令人瞩目与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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