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长生不知道齐牧在想什么，只是看出他的情绪不太高，还一直摸着嘴唇，问了两次他都说没事，也就由着他去了。

  临近中午时，三人才到了魏雪雁生活过的村子，村口有很多老人在晒太阳，司机停下车子后，齐牧就上前找了一个老大爷询问。

  “大爷啊，村里有没有一户姓魏的人家啊？”

  老大爷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瞪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大石头，“啊？这个村子里的都姓魏啊。”

  齐牧扭头一看，那石头上写着三个漆红的大字：魏家村。

  齐牧：……

  他们不知道魏雪雁爷爷奶奶的名字，只好去找村长去打听了。

  村长对村里所有人都熟悉，听他们说了概况后，一拍腿大声道：“这不是魏老三家吗，他们在地上呢，我带你们去找他。”

  村长是个精壮的中年汉子，一路上和他们打听，“你们是小雪的什么人啊，她都好多年没回来过了。”

  “嘿，上次见那丫头她还小着呢，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咋样了。”

  “这丫头啊，从小就机灵，可惜呀……”村长抬眼看着他们，问道：“你们知道她家发生了啥事不？”

  柏长生对这些流言有些反感，也理解为什么魏雪雁不想回来了，时隔多年，见着一个认识他们的人就像把一些陈年旧事拿出来咀嚼，恶心透了。

  “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柏长生没好气地道。

  村长讨了个没趣，也没再说下去，好在很快就到了他家的田里，指着远处两个弯腰锄地的老人道：“哝，那就是魏老三了。”

  经年累月粗重的农活早已压弯了老两口的腰，他俩佝偻着背，缓慢的在田里劳作，前几年还好干起农活来不算太吃力，今年却觉得力不从心了，照这样子，用不了两年，这片地就耕不动了。本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可他们却停不下来，心安理得的享受生活。

  总得为孩子们，再攒点什么。

  “三哥，三嫂，有人找！”

  老两口有点耳背，听的不太真切，魏奶奶停下来问老伴，“是不是有人叫我们呀。”

  魏爷爷手上动作不停，挥舞着镰刀除地里的杂草，“没有吧。”

  这时村长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遍，魏爷爷才放下工具，道：“嘿，还真是。”

  魏爷爷直起腰，骨骼咔咔作响，看到村长在不远处带着几个人过来，扶着腰问道：“啥事啊？”

  村长将他们带到，“你们有什么事自己说，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

  齐牧官方的朝着握了握手，“多谢，您先忙。”

  村长一走，魏爷爷戒备的看着眼前的这三个人，他们穿的很干净，一看就是城里的。

  面对魏雪雁的爷爷，郝友乾有些局促，他的孙女在自己跟前死了，心里多少有些发虚，不敢面对这老两口。

  齐牧和善的对二人笑道：“你们就是魏雪雁的爷爷奶奶吧，我们是她的同事。”

  一听说是孙女的同事，老两口放下了戒备，咧嘴笑着，“哦哦，是她单位的人啊，走走走，家里坐。”说完还招呼着不远处的魏奶奶，“老婆子快来，他们是小雪的同事。”

  魏爷爷很久没听到孙女的消息，乍一听她现在有工作了，激动的问东问西。

  “你们单位在哪咧？是做啥的？”

  “小雪上班认真不？嘿嘿，那孩子打小就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点就会。”

  “那孩子也服管教，要是有不听话的时候，打她一顿就乖了。”

  听到这里齐牧忍不住插话道：“爷爷，现在早不流行打人了，打人是要坐牢的。”

  魏爷爷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也是，现在是文明社会了。”

  老两口互相搀扶着走的很慢，奶奶一直在偷偷抹眼泪，小声问道：“小雪咋不回来呢？”

  和老人家没法说实话，只能哄着说，“魏雪雁因为工作能力突出，收到公司委派，去国外进修去了，暂时回不来了。”

  魏奶奶听不懂他说的委派，进修是什么意思，但知道他们在夸小雪，便跟着点头，“不回来好，这里这么穷，回来做什么。”

  齐牧指了指身旁的郝友乾，“这是我们老板，今天特意过来慰问员工家属，爷爷奶奶，你们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他提。”

  一听是孙女的老伴亲自过来了，老两口满脸堆笑，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不好会不会给孙女丢脸，不说又会不会显得不够热情。想学着大城市的人那样和老板握握手，可自己满手的泥垢，他们穿的都那么干净，自己都不好意思伸手。

  只能搓着手道：“哎呀，你这大老板还亲自过来了，中午上家吃饭去，老婆子，杀只鸡！”

  郝友乾连忙摆手，“不，不，不用麻烦了。我们待一会就走。”

  齐牧也不想给两位老人添麻烦，帮衬着说道：“小雪这次出差要走很久，我们来的目的就是看看您这边生活有什么困难，我们好帮您解决，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的外出培训。”

  “没有困难，都挺好的，现在生活好了，政府还有补贴，我们俩生活足够了，让她好好工作，别担心我俩，如果能有空回来看看就更好了。”

  魏雪雁已经好几年没回村子了，虽然每年都往回寄钱，但他们老了，也花不了那么多，只希望孙女好好的。

  说话间，到了老两口家里，房子虽然破旧，但打扫的还算干净。

  如果说魏雪雁留在这世间的执念就是因为放不下爷爷奶奶，那他们俩的生活郝友乾全包了。想了想措辞，道：“魏雪雁是在国外培训，临走前说放心不下你们，给公司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照顾好你们，所以公司给你们安排了高级养老院免费入住。”

  老两口惊呆了，“养老院啊，不去不去，我们俩在这生活就挺好的。”

  柏长生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能够解决两人的后顾之忧，劝道：“这个福利呢，是免费的，如果不用的话就作废了。”

  受小老百姓的思维局限，觉得免费的东西拿到了就是占便宜，平常村委会发一斤鸡蛋都得提前2个小时去排队，此刻这么大一个便宜，让他们放弃还真有点舍不得。

  魏奶奶犹豫地开口，”我们俩现在能行能动，可以照顾自己，小雪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不容易，能不能把这部分的钱给了她？”

  郝友乾摇了摇头，“她的衣食住行公司全包了，还有额外的奖金，这项福利是给她的家属的，如果你们放弃的话，就等于给公司省钱了。”

  老两口一听这样，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就答应了。

  见他们同意了，郝友乾也松了口气，心想这回魏雪雁应该可以安心的去投胎了。

  商量妥当，几人便要走了，临走时，郝友乾说道：“魏雪雁是个很好的孩子，在工作上也很努力，领导们都很赏识他，你们放心吧。住了养老院以后，村里的地如果你们还想中，我可以托人承包你们的地，这个承包费你们可以留给魏雪雁。”

  这样的安排算是尽心尽力了，老两口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魏奶奶更是不停的擦眼泪，嘴里一个劲的念叨，“我的小雪出息了。”

  最后，魏爷爷问道：“我，我能不能见见小雪啊，他没时间回来，我们去看她也行。”

  柏长生解释，“您好好保重身体，好好活着，魏雪雁已经出国了，没有时间回来，有机会总会见面的。”

  魏爷爷面露遗憾，“哎，恐怕我们是等不到了。那……打个电话呢？也不行吗？”

  见三人不答，老两口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她不会出事了吧？”没事的话为什么见不着人也不能打电话，为什么还有老板亲自过来慰问她，一定是她出事了。

  这个念头就像种子一样在心里发芽，压都压不住。

  三人没想到最后关头让他们产生了怀疑，刚想解释，柏长生说话了。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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