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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川军葫芦头撞南墙 众匪任河境掀风浪


潜伏在野猪槽准备偷袭红军指挥部的敌人撤退后,牛黑牛所带的一排战士及游击队员也到了。

  途中,躲在悬崖下准备用乱石阻敌的赖永兰听见来路方传出激烈的枪声,她知道救兵到了。

  待看见牛黑牛,她连爬带滚从峭壁上溜下来,一下抱住他大哭:

  “你们终于来了。快,快,快去找云凤姐,刚才那枪炮打得可凶了,不知她……”

  牛黑牛拍拍她背,安慰道:

  “放心,你在这里休息,我们一定找到她。”

  章云凤在对面山上,早看见一大路援军到来,就用铁钩钩住树干,一溜烟下到刚才阻敌的大石边。

  一看这里被炸得乱石垒垒,山壁和大石布满机枪弹痕,以及被炸成碎肉的那匪兵,禁不住哓舌:自己要是不撤得快,此刻也是性命不保了。

  不一会,牛黑牛和红军战士、游击队员由赖永兰带路,就攀爬了上来,见章云凤一身的血,都吓住了。

  “云凤姐,你,你受伤了?”赖永兰也不嫌她身上的血腥,上前一下抱住章云凤,眼泪又掉了下来。

  “没事,没事,这是敌人的血,沾到我身上的。”她安慰着赖永兰。

  随即大队人马严密戒备着进入野猪槽,但敌人全逃跑了。

  敌人逃跑得很仓促,不但留下了十多支没刺刀的步枪,还有两门迫击炮、一百余发炮弹及一万余发机枪、步枪子弹,六百余枚手榴弹。

  野猪槽里岩石、大树下,到处是人踩踏、躺压的痕迹。

  “云凤,你们立大功了。如不是你们发现并报信,一旦开打,师长他们就危险了。”牛黑牛对章云凤、赖永兰说。

  “真的?能保住王师长他们的安全,我们就是死了,也千值万值。”章云凤长舒了一口气。

  “什么死不死的?姑娘家家的。”牛黑牛假装严肃。

  “哦,不死,不死。我倒没什么,要是咱们永兰有什么事,不知谁要心痛死。”章云凤竟开起了玩笑。

  “云凤姐,你心真大。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赖永兰想起刚才抱住牛黑牛痛哭,有些害羞了。

  王立波师长根据当前所发生的复杂状况,为保证万无一失,他立即向军长王维舟报告,让邓明福营立即开往前线,加强对指挥部、后勤、救护、运送人员的保护。

  区游击大队队长牛黑牛带领区、乡游击队队员,配合红军部队,对周围三十里内进行地毯式搜索,彻底肃清匪兵潜入人员,对有可能进入敌兵的路径,全部派人监视、防守。

  歪头山前线阵地固若金汤。

  葫芦头山阵地。

  川军刘若弼部及权直堂民团的枪阵地被红军夜袭,所有山炮、炮兵被团灭,但刘若弼自恃兵强马壮,还有二十余门迫击炮、二十挺重机枪及大量的弹药,所以还是气极败坏的下令,向红军阵地发起全力攻击。

  于是,仍在炮阵地位置,二十门迫击炮一齐开火,向红军防御阻击阵地如雨般砸落。

  轰轰轰的爆炸声一直持续炸响不停,炮弹爆炸炸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但红军阵地因为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抗山炮有些困难,但迫击炮再多炮弹的轰炸,根本对守卫在此的红军战士造不成伤害。

  “妈的,幸得我们防御工事造得牢固,不然可够我们喝一壶的。”在掩蔽部里的副连长张宗保对指导员刘登明咋咂舌。

  “这还得庆幸我们的战士端了敌人的山炮,他们真是居功至伟。”刘登明感叹道。

  稍倾,他又说:

  “敌人炮击期间,各部队按兵不动,但相当数量的敌人越过土门垭,进入谷底,让他们饱餐了我们给他们备的美味后,再集中火力,往死里揍!”

  “是的。揍他个狗娘养的。”张宗保也赞同地说,并让身边的战士去传令。

  一轮又一轮迫击炮战,炸得红军阵地寂静无声。

  刘若弼下令,地面部队开始行动,并悬重赏:最先攻破红匪阵地的,赏大洋一万。

  本来,权直堂要求由他的民团打前锋,但刘若弼以为这轮番的炮击,红军早失去战力斗,怕权直堂的民团抢功,便说:

  “刘团长,你的兄弟前一仗损失了不少人,我的兄弟都是不怕死的,这一箭之仇,我们帮你报,你们就在后面替我们掠阵吧!”

  权直堂和红军交过手,而且当时自己不但有山炮,红匪还没来得及构筑防御工事,在自己堪称炼狱的轮番轰炸中,他们都是打不死的小强。

  你刘旅长没吃过亏,不知道红匪的厉害,既然你们川军要抢着去送死,我何乐而不为?

  于是,权直堂一脸笑地恭维道:

  “刘旅座的队伍,红匪哪是对手?兄弟就仰仗川军兄弟们了。”

  还别说刘若弼的部队还真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他们疯狂、悍勇,且装备也不错。

  进攻命令一下,一个营的兵力,在营长指挥下,有的沿土门垭山路急速下溜,有一二百人将绑有铁钩的长绳,钩住树篼、山缝,像峨眉山的猴子溜溜下滑,滑到绳索将尽时,找准落脚点,右手向上一抖,快捷取下绳钩,又钩住另一个点下滑。

  不过三五几下,这些士兵就降到了山底。

  同时,从山路上也有一二百人也溜到了山底。

  一瞬间,谷底已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四五百人,黑压压一片。

  刚开始,他们还担心红军会用轻重武器向他们射击。

  但笼罩在硝烟中的红军阵地根本没什么动静。

  红匪已丧失战斗力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

  这下头功是咱们的了。

  几百人一窝蜂嚎叫着,连战斗姿势都不保持,直愣愣地跑去捞功。

  刚跑过中段,所有人都集中了要拼着冲向垭口。

  这次是加强连防守的正面山梁,趴在前沿工事里的一个排的战士,都紧挽着手里的细绳圈,等待着命令。

  眼看着大量敌人疯狂地进入了预设位置,排长一声令下:

  “拉!”

  全排战士猛拽手中绳索,突然,在敌人拥进的密集区域,响起惊天的爆炸。

  轰轰轰……轰隆轰……

  刹时间,敌人群中烟尘冲天而起,许多残肢断腿飞上空中再四下横飞。

  敌人都不知所措,连避让的本能都没能发挥出来,又被爆炸的气浪和横飞的铁砂、铁片,弄得遍体鳞伤。

  还在山路后山中的敌人见此状,也惊呆了。

  拥挤在爆炸区的敌人,十之八九非死即伤。

  尚能动弹的人狼狈回窜,这时,山两边红军阵地上的轻重机枪狂响起来,死死封住敌回窜之路,一个个匪兵被打翻在地。

  正面阵地两挺重机枪对准峭壁上的敌人狂扫,敌人要就着绳索往回逃,就远没下山迅捷,很多都被打死打伤,掉下了山崖。

  这下章天翼有活干了。

  他用枪,几乎不用瞄,将回窜得最快的敌人,一枪一枪挨个点名,凡被他瞄上了的,没一个逃脱。

  同时,红军阵地上的迫击炮也开始轰击土门垭的入口,不管向前冲的,或向回逃的敌人,都被炸得魂飞魄散。

  红军在各处阵地正爆发激战。

  幸得红三十三军王维舟军长及指挥人员,合理布署兵力,加之作为红四方面军久负盛名的主力军,其部队战斗力强,武器装备尚差强人意。

  尤其是在县、区、乡、村各级苏维埃政府的全力组织发动下,各游击队、政府工作人员、妇女组织及广大贫苦百姓的强力支持,敌人的所有进攻,不但寸功未建,反而还遭受了重大损失。

  这让曾经踌躇满志的川军、王三春匪兵和各处保安军、民团撞破南墙,不得不回头。

  然而,趁着红军在全力对付外敌入侵之际,本地原在红军进入时已四处逃散的民团、警署人员、恶霸地主、豪绅,与在川陕两境边界盘碾的悍匪,开始了蠢蠢欲动。

  大战前,红军付出了血的牺牲,终于在灵官庙击退川陕民团、土匪,使二竹垭终获得解放。

  但由于随后任河区相继爆发激战,红军主力都被调集去前线各战场作战,二竹垭乡仅留有正规军一个连,在二竹垭与陕西交界处的二竹垭口险关处设防,其境内的社会秩序安全维护就由乡、村苏维埃政府及新组建的财粮委员会、妇女委员会及乡、村游击队担当。

  这下,躲在暗处的民团、土匪即认为是反攻的天赐良机。

  天已黑了。

  何兆堂吃过晚饭,逗了逗才二岁的儿子何中国,就对还在洗碗的妻子王永碧打个招呼,拎起猎枪、腰挂火药葫芦、铁砂袋,便要出门。

  “爹,爹,你又要去打竹鸡?”正在帮妈妈洗碗的大女儿何中碧两手还滴着水,跑过来问。

  “是呀,爹有事,顺便在马鞍岭给你们打几只竹鸡回来。你在家带好妹妹和弟弟,到时让你吃两个竹鸡腿。”何兆堂对已十二岁的大女儿笑笑说。

  “爹,我也要两个腿腿。”听到这话的二女儿何中秀带着还小的三女儿何中珍撵了出来。

  “我……我要吃翅翅,飞飞。”年纪尚小的三女儿何中珍小眼亮晶晶地看着爹。

  “都有,都有。你们在家听妈妈话,早点睡,明天给你们打牙祭。谁不听话的,就没好吃的哦。”何兆堂看见儿女们,心里自然高兴。

  “兆堂,都这么晚了,最近棒老二(土匪)常出来,你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当心就遇上了,打你的闷棍,就不出去了嘛!”王永碧劝他。

  “不行呢,我定好了的,今晚我们要开会,商量为部队搞粮的大事。放心,我有家伙在手。”何兆堂对妻子解释后,就出了门。

  自二竹垭乡红军进入,土匪、民团和有钱有势的恶霸地主,绅粮都闻风而逃。

  乡、村建立了苏维埃政权,组建了游击队、妇女委员会、粮食委员会等,在全乡广泛开展工作。

  何兆堂便积极表现,成了粮食委员会委员。

  近来,红军在不少地方打仗,各乡、村苏维埃政府就安排游击队巡逻,维护乡亲们安全,监视查探土匪、民团的动向,并大量筹集军粮等要紧物资。

  在这个季节,农民都很忙,何兆堂等工作人员家里也要干许多农活,因此,他们就白天做庄稼活,夜里去开展工作,这样才不会误事。

  昨天,和乡苏政府副主席邹宜九约好,今晚去黄杨溪村与村里的干部开会,商量筹粮援军的大事。

  一路出门下了山,沿任河向下都是密林山路,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但何兆堂走了这路不知多少遍,每个转弯、沟坎都在心中,根本不用马灯、火把之类照明,都可以来去自如。

  他到石鼓滩乡苏政府,找到了副主席邹宜九。

  邹宜九,二竹垭乡人,与何兆堂同村,是山中颇能干的打猎人,也习得一身水性,在任河中打渔捉鳖也是能手。

  他今年四十岁了,身材壮实,国字脸,眉毛浓眉,大手大脚,走路一阵风,做事也急。

  “你还是个年轻人,一点也不知着急,我都等得磕睡来了。”他虽比何兆堂大不了几岁,但还是端起老大哥的架式,一见面就埋怨他。

  “邹主席,今天事多,饭有点晚,就耽搁了一下。”何兆堂有点不好意思。

  “我还以为是弟妹不让出门呢。”邹宜九取笑道。

  “她是不想让我出门,说怕被捧老二打闷棍,我说有邹主席这个好枪手一路,捧老二算个啥?”何兆堂挺会说话。

  “我老了,赶你可不行了。”邹宜九笑了笑。

  突然,他说:

  “这段时间,是有些不安宁,你这枪就不要背了,带上这个。”

  边说,边拿出一把步枪递给他。

  “让我用这个?”何兆堂很惊喜。

  “你早学会打这枪,不是早嚷嚷着要这个吗?喏,这里还有五十发子弹。不过我可提醒你,这不是让你拿去打野物的。”邹宜九递给他几包子弹,又叮嘱着他。

  “这我知道,是让我打那些两个脚的野物的。”何兆堂赶忙接过。

  邹宜九挎着一把驳壳枪,二人走进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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