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彦不禁觉得好笑：“你这些天不是在看书习字吗？原本还以为你在磨练心境，已经能沉住气了。没想到你这脾性是半点儿都没变。”

  “我……”

  沈嘉睿低着头，不满地说：“看书习字那是为了涨点儿见识，免得又一问三不知，丢了脸面，惹太傅不悦。”

  “太傅？”沈嘉彦心中一愣。

  后知后觉，他笑着一巴掌拍在沈嘉睿肩膀上：“好小子，这是真动心了啊？居然都已经想着讨太傅欢心了，觉悟挺高。”

  沈嘉睿撇撇嘴：“俗话说笨鸟先飞，我本就不聪明，现在才弥补，恐怕都来不及了。”

  沈嘉睿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磨练心境。

  他不喜欢读书的，也不喜欢习字。

  看着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他就心烦，他不喜欢去揣摩撰写者的心思，更不想写那些长篇大论的文章。

  先前他跟沈嘉彦曾是皇子伴读，跟着一众皇子在宫中启学。金太傅便是他们的夫子。

  那时他常常背不完书，写不好字。

  太傅头痛不已，没少单独留他，他还悄摸逃跑来着。

  沈老爷子恨铁不成钢，棍子都打断好几根儿。

  后来，太傅看开了，沈老爷子看开了，他也看开了。

  字儿嘛，写得能认出来就好了。书嘛，挑喜欢的看就行了。

  反正他更爱练武，也更爱看兵书。其他的，倒也无所谓。

  原本他也觉得这样挺好的，可如今他想求娶金家姑娘啊。

  恰巧，金太傅是金婉容的祖父。

  所以，他这几天硬是强迫自己看了几本书，练了几帖字。就想着万一太傅考校，他起码能勉强应对一下。

  结果没想到，这书没看完，字没练好，花也没种出来……

  他啥都没干成，外面儿却编了故事辱他名声！

  简直气人！

  他本就一介武夫，配不上书香门第金家小姐。

  如今这谣言闹得满城风雨，万一金家小姐误会了，又或者心中介意，那可如何是好？

  “夏家太欺负人了！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沈嘉睿说着起身，挽起袖子，一副要出去跟人大干一场的架势。

  “诶诶诶，别激动。”

  沈嘉彦起身，一把将沈嘉睿拽了回来：“好不容易请你吃饭，这桌上的酒菜都是一等一的好，你不尝尝？多可惜啊。”

  “都闹成这样了我哪儿还有心思吃饭？”

  沈嘉睿有些委屈。

  他憋着怒火，冷声道：“大哥你别插手，我直接下去把造谣生事的人揍一顿，然后再上来陪你喝酒！”

  沈嘉彦无奈摇头：“你啊，还是那么莽撞。若你亲自动手，只会让人觉得你是做贼心虚。”

  “那、那我总不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吧？”

  沈嘉睿不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气得干着急。

  他咬牙切齿道：“反正名声都毁了！干脆把造谣之人和夏家那群不要脸的无耻小人都打一顿，我起码心中舒畅些！”

  沈嘉彦语重心长，劝道：“多动脑子，少动拳头。也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说闲话。”

  “可是……”

  “吃饭吃饭，我早有安排，你且等着看戏吧。”

  说着，沈嘉彦给沈嘉睿倒了一盏酒。

  沈嘉睿兴奋又疑惑：“你安排好了？怎么安排的？需要我做些什么？”

  沈嘉彦笑道：“你只需陪我吃饭同我安排，其他的别多管。”

  “那么简单？”

  沈嘉睿半信半疑。

  见沈嘉彦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心中的火气儿也消退了不少。干脆拿起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嗯！这个虾饺真不错，鲜香嫩滑，下次一定带鸿轩和七七来尝尝！”

  尝了一个虾饺，沈嘉睿立刻有了食欲。

  美酒下肚，佳肴入胃。那些烦心事儿暂时被他抛之脑后。

  不多时，一队训练有素的巡逻侍卫跑进酒楼，直接将说书人抓了起来。

  “官老爷，我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可从来没干过坏事儿啊，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那说书人被吓得浑身一颤，脸上仍带着讨好的笑容。

  为首的巡逻侍卫厉声斥道：“扭曲事实编造谣言，公然污蔑朝廷命官，其罪当诛！”

  “我、我讲的都是话本子上的故事，从未指名道姓，怎么就污蔑朝廷命官了？你们说话要讲究证据的啊！”

  说书人似乎还觉得自己很有理，说话都挺硬气。

  为首的侍卫不屑一嗤：“哼，我等奉皇上口谕，前来将你们带去刑场。做了恶自然要付出代价，有什么冤情，去了刑场再慢慢交代吧。”

  说罢，他一招手。

  几个侍卫将那说书人押了出去。说书人哭喊着说他冤枉，可根本没人搭理。

  堂中诸位吃饭喝酒客官议论纷纷。

  “天啊，就、就这么被押去刑场吗？该不会马上就要斩首示众吧？”

  “谁知道呢？咱跟去看看呗？”

  “天呐，隔壁客栈里的说书人也被押走了！前边儿那个卖话本子的，也被押走了！”

  “皇上爱民如子贤明果决，怎会随意斩杀百姓？这其中定有猫腻，我要跟过去看看！”

  “我也去！走走走……”

  楼上雅间里，沈嘉彦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拿起桌边的黑色帷帽递给沈嘉睿：“走，去看戏。”

  沈嘉睿懵懵地问：“哥，这是你安排的？”

  沈嘉彦不予回答，反而问道：“想不想跟过去看戏？今日恶人定要付出代价的。”

  “想啊！走走走！”

  沈嘉睿迫不及待戴上帷帽。

  沈嘉彦无奈道：“你小声些，别被人认出来。”

  //

  刑场旁，一堆人被捆绑了手脚，跪在中央。

  有说书人，卖话本子的，寒酸书生，街头百姓，甚至还有青楼妓子……

  他们哭哭啼啼，大喊冤枉。

  他们面前的审案桌上，坐的是当今大理寺少卿齐衡。出了名的少年老成，冷酷无情，铁面无私。

  行刑台上，两个刽子手膀大腰粗，一看就是有力气的人。

  他们手中的大刀锋利无比，泛着寒光。

  那一刀下去，就得脑袋搬家。

  刽子手身后，几个侍卫脚边放着些奇形怪状的刑具。

  刑具上的黑渍，是干掉的血迹。

  不远处，围了一堆看戏的人。

  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等了好久，终于，齐衡用力将惊堂木拍在桌子上。

  沉闷巨大的声响，让众人下意识闭嘴，纷纷看着他，不敢再多言。

  齐衡看着面前跪着的众人，冷声道：“本官奉皇上之命，审理你们公然编造谣言，污蔑朝廷命官一案。若你们从实招来，供出幕后主使，本宫便留你们一命，胆敢隐瞒……”

  齐衡顿了顿，冷冷一笑，眉梢一挑：“胆敢隐瞒，斩、立、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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