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颔首，“正是。”

云崖并未多问什么，朝着眼前的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坐吧。”

曲一抬脚向前，在房内坐了下来。

一头雾水的曲二也跟着一起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之上。

云崖看向曲一，伸手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须，这才问道：“你找贫道有何事？”

曲一沉吟片刻，直奔主题。

“不知大师方不方便和在下说一说云灯的事情？”

“灯儿？”云崖面露诧异，“你为何想知道他的事情？”

曲一脑海中想到云灯那张圆润白皙的面容，开口的语气不再似以往那般清冷淡漠，神色认真的回道：“因为，我想再多了解他一些。”

当初在晋宁县的时候，云灯和他提出了半年之约。

云灯说，他对他的情感来的太过莫名其妙，他还是不能相信他。

于是他便建议他们两个皆冷静半年。

若是半年之后，他还是没有淡却对云灯的感觉，他就会很认真的考虑接不接受他的问题。

虽然他也知道，云灯之所以这么说，很有可能只是为了拖延他。

然后再趁着这个机会逃的远远的。

可就算是如此，他还是同意了。

他也想要看一看自己对云灯的情感究竟如何。

至少，现在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他心里的感觉却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淡下多少。

反而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他给了自己半年时间，也给了云灯半年时间。

半年之后，不管云灯会不会按照他们之间的约定回到京都，也不管他究竟身在何处，他都不会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了。

云崖看着曲一的目光里染上了一丝探究之色，又问道：“贫道可否问一问，你和灯儿之间是什么关系？”

曲一略一思索，回道：“目前的话，还只是友人。”

他此番话说的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多想了。

目前还只是友人……

意思也就是说，除了友人之外，他还想要再和云灯更进一步？

往哪个方向更进一步？

曲二已经震惊的双眼都睁大了几分。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曲一的性格如何他自然很是清楚。

他会主动来找云崖大师询问云灯的事情，已经让他觉得很是匪夷所思了，更遑论他现在说的这些话了。

现在坐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是曲一没错吧？

云崖脸上的表情虽不似曲二那般夸张，但眸底也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诧异之色。

他沉默着打量了曲一须臾，见对方不避不闪的回视着他，面上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倒是将他这个老头子给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歹云崖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

虽未经历过这世间情爱之事，但曲一这副毫不掩饰自己的样子，他多少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只不过，现在的小年轻，还真是大胆。

将自己的目的表现的这般明显，就不怕他老头子一个接受不了，直接将他给赶出去吗？

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云崖将手中的拂尘放下，问道：“你想要了解他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是关于他的。”曲一回答的很快。

他就是想要了解云灯，不管是什么都行。

他想，云灯之所以不相信他对他的情感，有一方面想必也是因为他对他的事情了解的太少了。

既然都不了解他，又有何资格谈喜欢？

“你对他……”云崖一生淡泊红尘，感情的事情他说不来，顿了一下之后，他便直接问道：“那孩子知道吗？”

曲一点了点头。

“我和他表明了心意，可他却走了，虽然我们定了半年之约，他也答应了我半年之后一定会回京都，但我知道，他回来的可能性并不大。”

云崖浅笑一声回道：“你倒是挺了解他的性子。”

以他对灯儿的了解，就算等时间到了之后，他也是不会回来的。

毕竟，那孩子爽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这个老头子最有发言权了。

想到这里，云崖轻叹了一声，“你的情感于他而言，恐怕只是负担而已。”

“那孩子最不喜欢的，就是与他人产生任何羁绊，甚至就连贫道这个养了他十几年的人，他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其实这些年来，贫道对他的事情也是知之甚少，一年下来，他在这玄云观里面待的时间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云灯到处游历，很少回来的事情曲一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不喜欢与他人产生羁绊？

曲一拧眉，问道：“他为何会如此？”

“可能是怕分别的时候会惹人心伤吧？”云崖思绪飘远，语气略有些沉重。

听到分别二字，曲一心口骤然一紧，放在腿侧的五指不自觉的攥紧成拳。

分别？

为何云灯要时时刻刻的想着与人分别之事？

云崖眸底闪过了一抹心疼之色，接着往下说道：“那孩子太苦了，虽瞧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似乎比谁都看得开，可实际上却比谁都固执，也总是不会为自己着想。”

“说起来，他平日里那副样子，也难得你们不嫌弃他，愿意与他结交。”

“其实，灯儿会认识你们这些人，而且还和你们一起相伴了那么久的时间，贫道已然觉得很是诧异了。”

曲一眼眸微垂，声音有些沉，“其实我……我以前曾嫌弃过他。”

他好像一直都在嫌弃云灯。

而且，他还强迫他做了很多事情。

云崖微怔。

捋着自己的白胡须，他轻笑出了声音，并未怪罪曲一，而是说道：“可以理解，他那副鬼样子，谁见了都会嫌弃，更何况，他自己也巴不得别人会嫌弃他，离的他越远越好。”

曲一想到之前每次云灯说他嫌弃他时的模样，心里像是卡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闷闷的疼。

他忍着心里的疼意，启唇问道：“大师为何说他苦，他又为何会如此担心与人分别？”

“此事就有些说来话长了。”

云崖想了想，询问道：“这样吧，既然你方才说想知道他的任何事情，那贫道便从头讲与你听如何？”

“真的吗？”曲一双眼一亮，连忙从座椅上起身，俯身朝着云崖抱拳道谢，“多谢云崖大师。”

云崖摆了摆手，“无妨，贫道此举也是存有了私心在里面的。”

“那孩子好不容易来这世间走了一遭，贫道不希望最后只剩下贫道一人还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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