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可开车没有叶子刚熟练，天黑之前，她才终于磕磕绊绊地开到了省城。没办法，她是个路痴，县城去往省城的路她虽然不陌生，但那是坐车啊，坐在车上和自己开车完全是两回事。

  两百来公里呢，那么多个路口，她哪里记得住。今天她也体会了一把林文成第一次送子娟回家迷路的感受。

  叶子刚昨天从京市出发，开了一天到省城，凌晨四点又出发，这才早上赶到张家村，早已熬得眼睛通红。上车后，李小可让他去后座休息，他也没有逞强，躺下去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前面李小可和父亲的偶尔轻声交谈，他一句都没有听见。

  等他睡得一脸哈喇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才发现还没有到省城，瞅瞅外面的天色都快黑了，他顿时惊呆了：“我们这是在哪儿？”

  “你再睡一会，马上就到省城了。”李小可面不改色的说，其实她也急，这还是李志国给她指正了两次路，不然还在高速上转圈圈呢。

  再忍几年，志玲姐姐的实时导航就要出来啦！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找地方靠边停一下，我来开吧。”叶子刚有点担心。

  “不用，马上就进市区了，这路我熟了。”

  还好，顶着最后一点光亮，终于看见了墨香学府，李小可松了一口气。这要是天黑了那她可真是半点都开不了，在灯光的照射下，她觉得每条路都长得差不多。

  “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你来开。”下了车，她把车钥匙扔给叶子刚，又屁颠屁颠去帮李志国拿行李包，李志国不让她拿，也没让子刚拿。

  “爸，这是子刚的家，我的房子租出去了，这段时间我都是在他家临时住的，我们在这住一晚，明天就回京市。”

  李志国没有异议，点点头对子刚说：“麻烦你了，子刚。”

  叶子刚受宠若惊，他慌乱摇头：“不麻烦不麻烦，叔叔您只管住。”

  “我去煮几碗面条，你们应该也饿了。”

  李小可动作麻利，准备下几碗鸡蛋面，拉开冰箱却发现里面多了一些新鲜肉菜，估计是子娟买来的。她切了一点肉丝，洗了几根葱，摊了几个蛋饼。

  很快，三碗香喷喷的肉丝鸡蛋面就出来了。

  确实饿了，大家顾不上说话，“吸溜”面条的声音此起彼伏。

  见李志国和叶子刚把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她有些心虚，已经七点了，平时五点半父亲就已经吃晚饭了。

  吃完饭，她正在安排李志国洗漱休息。

  敲门声响了，她没管。子刚在家，当然是他去开门喽。

  她估计是子娟，没想到是钱芝兰。

  “子刚哥，我表姐回来了吗？”

  叶子刚点头，侧身把她让进屋。

  钱芝兰进来，看到迎出来的李小可，眼睛一亮，又往后看了一眼，小声问：“表姐，我姨父不在吗？”

  “我爸在洗漱，一会就出来。你都知道了？”

  “嗯。姨妈说打你手机你不接，就打给我了。表姐，家里没出什么事吧？”钱芝兰压低嗓子：“姨妈在电话里哭天喊地的，我被她吓了一大跳。”

  “下午我在开车，手机静音没看。”李小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七八个未接来电，全是葛女士打来的。

  她笑笑：“就算我看到了，也确实不会接的。”

  叶子刚在钱芝兰进屋后就去了自己卧室，这会也没有别人在。李小可说话也直接：“不好意思啊，芝兰，叫你承受了不明之火。”

  “表姐，我没什么的。就是姨妈......”

  “下次她再打给你，你也别接。”李小可给了她建议。

  “啊？哦。”钱芝兰不明所以。

  李小可也不瞒她，把中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钱芝兰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姨妈怎么这么大火气？”

  “一直是这样，我出生多少年，就见识了多少年。”

  “啊？我看姨妈平时......”她蓦的住了口。

  李小可没发现异常，顺口接上：“平时见人笑哈哈，给人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是不是？对外是这样的。对我，别说笑哈哈，一个浅浅的微笑都没给过我，我也不知道母爱是啥。”

  见钱芝兰一直张着嘴，她有些好笑。

  “快把你的嘴巴合上吧。虽说眼见为实，你看见的那一幕肯定是真的，但不一定全面，不全面也就不等于真实。

  就像你见到了你姨妈对待你的态度，出于惯性思维，你会以为你姨妈对你都这么温和，对自己的孩子肯定会更温和，但实际上，这只是你的以为，你并没有真正见到她对我的样子。

  我记忆中的妈妈，总是用这世间最恶毒、最恶心、最脏的话骂我、诅咒我，她看向我的时候，永远都是怒目圆睁、凶神恶煞。我从小就很害怕庙里的菩萨，怕他们各种夸张的表情，世人都说菩萨普渡众生，我只有害怕。即便如此，我还是更害怕我妈，因为菩萨不会动口也不会动手。”

  钱芝兰呆了，半晌来了句：“姨父？”

  李小可回头一看，李志国已经出来了，他应该是听到了李小可刚才的一番话，怔愣在原地。

  李小可有点尴尬，以李志国对葛女士的感情，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哎，万一觉得她不孝，算了，那就不孝吧。

  “芝兰来了？”李志国和钱芝兰打了声招呼。

  “姨父好。”钱芝兰缓过神来，也有点小尴尬。

  “你们姐妹俩聊聊，我先去休息了。”

  “好。”

  李志国走后，钱芝兰皱着眉头唉声叹气。

  见她这样，李小可心里有了数。

  “你是不是还接了任务来？”

  “姨妈说，要姨父明天必须回家去。”她用很小的声音附在李小可的耳边说。

  “如果不回去呢？”

  “......嗯......”钱芝兰支支吾吾着，坐立难安，像是得了痔疮一样，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不回去她就死给我们看？”

  “你怎么知道？”钱芝兰脱口而出。表姐真是料事如神，一个字都没有说错，要不是表姐今天不在省城，她都要怀疑接电话的时候表姐是不是也在场了。

  “......我说我比她自己更了解她自己，你信么？她不会死，更不会主动去寻死，这话拿来吓吓你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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