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句话就能轻易毁掉一个发光的女孩。

  韩佳的手机里信息非常多，秦文他们从扁平的文字和图片里，窥探到韩佳悲剧的开始。

  是的，自从转学到兴海中学，韩佳似乎过得并没有那么好。

  一开始只是因为一篇励志的作文，但当她的老师知道他们家是因为出现了经济问题才转学到兴海中学的时候。

  她当着全班人的面暗讽了韩佳，说有些人觉得乌鸦能变成凤凰，殊不知乌鸦永远只是乌鸦。

  就是那一句话，不仅撕开了为人师表的伪善，同时也撕开了某些人藏在心底里的那些恶毒种子。

  韩佳她并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那么做。

  也许只是单纯的那一天老师心情不好，又或者是因为她的坦荡和担当让老师觉得虚伪。

  也许年少时懵懂的虚荣心，以及极力隐瞒家庭的困境才是最合理的吧。

  只是在那一天，有个发光的女孩心碎了…

  韩佳知道转到新的学校是需要时间来磨合的。

  但她不知道曾经她也是被老师捧在手心里的学生，为什么换了个学校之后老师会这样全盘否定她？

  就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没做的自己会成为校园内被霸凌的对象？

  同样，天真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昔日的好友会对她进行冷暴力，直到最后和她彻底断了联系。

  韩佳和孙涵的联系，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断了。

  自从韩佳的家庭出现了巨大的经济危机之后，不知道是因为孙涵的父母厄令她不许联系韩佳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总之，孙涵并没有成为韩佳的救赎，反而是第一个对她施以冷暴力的人。

  薛强并不是第一个欺负韩佳的人，但也不是最后一个欺负她的人，只是他的行为比很多人都要来的恶毒。

  韩佳手机里的信息远远不止这些，那些恶意中伤的语言，那些污秽不堪的图片。

  包括穿裙子的权利，在韩佳因为穿裙子被说骚的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穿过裙子了。

  人言可畏，曾经的她是鲜活有生命力，后来的她只剩下唯唯诺诺和自卑，而自卑总在黑夜里伤人…

  兴海中学校训，笃智博学，多斯豁达，立己达人。

  高一2班。

  秦文、姜灼、小庄三人到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这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马上学生就要放学了。

  而高一2班的老师陈萍萍也就是他们的班主任正在上语文课，三人出现在后门口，已然引起了不少学生的注意。

  是的，他们已经知道韩佳车祸离世的消息，同样的也知道薛强已经被警方带走了。

  这一整天他们的心思大多都不在学习上，背地里不知道交换了多少八卦的消息。

  然而陈萍萍的心理素质很好，她是一个语文老师，教学工作确实很出色。

  但多少有些不会做人吧，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曾经针对韩佳的事情，班级内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被她恶语相向过。

  曾经也有人投诉过她，但她带的班级语文成绩都还不错，这也是校方从来没质疑过她教学方式的问题。

  那群学生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并没有如平常一样，急急忙忙离开教室，反而是动作磨磨蹭蹭，想看看秦文等人到底和陈萍萍谈了些什么。

  但是陈萍萍带着秦文三人离开了教室，转而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诶，你们说，这薛强和韩佳到底什么情况？”

  “这韩佳也是真惨。”

  “我可听说她是被车撞死的，关薛强什么事情？”

  “但薛强确实被警察带走了呀？”

  “难道是因为薛强老是欺负韩佳？”

  “这不至于吧，韩佳出车祸，和她在学校内被薛强欺负没必要的联系吧？”

  大家你一嘴我一语的，在学生枯燥的学习生活之外，八卦是他们必要的调剂品。

  “难不成还能是薛强撞的韩佳？”

  “怎么可能，薛强是未成年，他又没有驾照？”

  “也是哦。”

  “不懂真的不懂。”

  “那你们说，警察找陈姑婆干啥？”

  “估计是想了解点事儿吧。”

  “废话，这我能不知道。”

  “大概率还是薛强和韩佳的事儿吧。”

  “哎呦，我就说薛强，这人太过分了吧，韩佳确实可怜。”

  “马后炮，早干嘛去了。”

  “你不是曾经还说过她穿裙子骚，这会儿倒是可怜起她来了。”

  “我就是嘴巴贱，但也不见得我冲她啊。”

  “得了吧。”

  “那你们不是还在群里发她那些照片啊，怎么…”

  “看薛强被带走了，现在害怕了？”

  “你快闭嘴吧，你比谁都骂得脏。”

  “你可真是好样的。”

  也许每一片雪花都不至于压垮人，但当所有的雪花一起压向她的时候，死亡是早晚就注定的，每一片雪花都有原罪。

  …

  陈萍萍带着秦文三人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在。

  秦文本来是想找个安静的教室和陈萍萍好好聊聊，转而一想也就算了吧，陈萍萍挪了好几个椅子，几人才终于落座。

  “警察同志，你们这次来找我，是想问关于薛强和韩佳的事情吧。”

  “陈老师，你说的没错，那你看，你方便我们问些问题吗？”

  秦文看了一圈办公室的其他老师，陈萍萍看懂了秦文的意思，随即说道，“没关系的，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没法说的，但我也不能保证你们问的问题我都能回答得上来。”

  “好吧，陈老师，韩佳在班级里的情况怎么样包括她的成绩？”

  三人看着陈萍萍，等着她的回答。

  “韩佳啊，看着挺乖巧的，话也比较少，看起来性格挺沉闷的，就是她的成绩在班级里属于中下游。”

  韩佳应该是挺乖巧，但性格沉闷，秦文和姜灼想起了韩佳房间里那张有着灿烂笑容的照片，前后短短不过一年的时间，就令人有了翻天覆地得改变。

  “可是她转校前成绩貌似还不错呀，这其中是有什么原因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我也是实话实说，她转校过来的这个学期吧，每次考试的成绩都不怎么理想，也可以说比较差了，总排名都是班级的中下游。”

  “那根据你的观察，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成绩下滑呢？”

  陈萍萍似乎很不屑，“还能是什么原因？不想好好学习呗。”

  “诶，陈老师，这话也不能这样说吧。”

  “警察同志，并不是我想这么说，而是她的成绩就摆在明面上。”

  “一开始我是很看好她的，但是她每次的考试成绩永远都是那么差，这令我很难相信她曾经在原先的学校成绩会那么好，我都怀疑原先她是不是靠作弊得来的成绩。”

  是不是作弊得来的成绩，秦文三人并不认可陈萍萍所说的话。

  “那薛强呢？”

  “薛强还行吧，成绩的话比韩佳要好一点。”

  “薛强这人，平常人品怎么样？”

  “男生么都一样吧，打打闹闹的，无伤大雅。”

  看起来陈萍萍对于薛强的容忍度很高，但对于韩佳又显得很苛刻和刻薄。

  “韩佳貌似在学校里遭受到校园霸凌，陈老师，这个事儿你清楚吗？”秦文蹙着眉头说着。

  反观陈萍萍，似乎是很意外，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其他人，随即义正严辞道，“我们学校校风良好，师生友爱，不可能会有霸凌事件，你们弄错了吧。”

  陈萍萍的不承认，其实也在秦文他们的意料中，薛强被带走，一定程度上是给陈萍萍以及校方敲响了警钟，有些话一旦露出去了，倒霉的可不仅仅只是个人，而是整个集体的问题。

  “是嘛，那我换句话问吧，你们班级薛强和韩佳平常关系怎么样？”

  或许是因为秦文话锋转得有点快，陈萍萍卡住了，顿了一会儿才回道，“他们才高一，可能还没体会到那种高考的紧迫感，所以偶尔有些小心思吧，薛强和韩佳也没多大点事情，有点小摩擦也很正常。”

  果然是语文老师，整个回答，整个用词都是有深意的。

  极力的撇清一切与校园霸凌有关的行为，归类于小摩擦小心思。

  都说学校和老师教书育人，但这种明哲保身，粉饰太平，掩耳盗铃的伪善，确实也是让秦文、姜灼、小庄涨了见识。

  “陈老师，说话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秦文努力压下去心底升起的火，她挺厌烦这种油盐不进又刚愎自用的人。

  “警察同志，我都是实话实说的。”

  姜灼、小庄有点看不下去了，但还是按耐住内心的冲动。

  “陈老师，那韩佳平常和其他同学相处的怎么样，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吗？”

  “韩佳刚转来没多久，应该没什么比较要好的朋友吧。”

  “是这样啊，那薛强呢，朋友多吗？”

  “薛强在班级还是比较合群的，和大家都相处得不错。”

  呵呵，三人真得很想冷笑，这明摆着因为薛强，韩佳正在被全班孤立和霸凌。

  “那韩佳同学，曾经有没有来找过陈老师你，控诉过薛强欺负她呢。”

  “应该没有吧，警察同志，我都说了班级里大家都很友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要不是韩佳身上的伤痕，以及韩佳手机的那些信息，或许秦文三人也会被面前这位陈老师所迷惑。

  可是事实确实如此，韩佳在校内孤立无援，她在霸凌中，也没遇上心软的神，能救她逃出深渊。

  秦文觉得，按照现在这种谈话方式，他们是没办法在陈萍萍嘴巴里问出点什么了。

  不过眼下学生都正好放学了，而晚自习还要2个小时之后才开始。

  “陈老师，你有空吗，不介意的话，我们想去班级里转转看一看。”

  “行，走吧。”

  “不耽误你休息和吃晚饭吧。”

  “没事没事，还是你们的事情比较重要。”

  “那行，走吧。”

  走出教师办公室，操场上一群学生正在踢足球，肆意挥洒着青春的汗水，而在这表面的和煦里，藏污纳垢之处，有些人的心早就已经死了…

  高一2班的教室，就和其他的教室一样，很普通。

  但就是这么普通的教室，普通的学生，所作所为令人瞠目结舌，把恃强凌弱发挥到了极致。

  韩佳的课桌在第4组倒数第一排靠窗的位置。

  小小的窗户，望出去的是操场的绿茵和蓝色的天空，但伴随着的也是身后的垃圾桶。

  韩佳的身高其实不应该坐在这里的，但陈萍萍说他们班排座位是有流动性，因为韩佳成绩差，所以最近一个月前她被排到了这里。

  但这难道不是被排挤之后的座位吗？

  座位后面的垃圾桶虽然并没有散发出什么奇怪的味道，只是先前在韩佳房间闻过那种清爽干净的味道，再对比韩佳现在座位的位置，秦文姜灼不免觉得落差。

  韩佳课桌上的书已经被收到了桌子抽屉里，秦文翻出了韩佳作业本，虽然有损坏的痕迹，但字迹很工整很干净，而韩佳的试卷字迹很潦草，似乎并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这么一看，莫非韩佳的试卷和谁调换过了，怪不得韩佳的成绩明显与原校不符，哪怕成绩下降很快，总不至连字迹都变了。

  连他们都能明显看出来的问题，那陈萍萍呢…很显然，从她躲闪的眼神里能看到，她并不是完全不知情。

  这个世道终归是变了，不再是以前那种师生关系了。

  网上总是吐槽现在的孩子一点都不尊师重道，但只有真正有师德的人才配得上学生家长的尊重，而现在这种老师真得很少。

  韩佳的课桌里，除了基本上课要用到的书本，并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东西，秦文他们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而薛强的位置距离韩佳的座位并不是很远，就在第3组倒数第二排，和韩佳隔着几个同学。

  薛强被带走问话也比较临时，所以他的课桌桌面上还垒着几本正课的课本，看起来是有些乱的。

  课桌抽屉里除了相关的一些习题册，还有一堆零食，其他也看不出来什么，秦文又对比了字迹，发现试卷并不是薛强的。

  看来欺负韩佳的不仅仅是薛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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