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食欲减退，时不时袭击她的忧伤情绪，总是悲伤想哭，一哭流泪就跟放闸一样的各种状况，李智允一边定期吃药，逐渐习惯了她身体和情绪上的变化，自我感觉还行。

  反正这次个人专辑，她没打算像之前一样去音乐节目打歌，所有的MV都没有设计编舞，打算走纯剧情流，她的身体状况能拍完MV就很不错了，加上跳舞能要了她的命。

  听了她的诉求，林静妍的眼神放光：“那我随意发挥了哟。”

  “嗯，随意，你觉得能把成本赚回来就行。”

  李智允不打算靠着专辑销量赚钱，这次的音乐创作本身只是她个人心声的表达，她无所谓别人听懂与否，发行这张专辑只是因为愤怒，对大众无底线的窥探欲望的反击。

  林静妍则信心十足：“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消费你现在身上的热度，你太小看你的影响力了。”

  “对了，我可以用你过去的视频文件吗？我想把部分内容剪进去。”

  “可以，原视频资料在抽屉的硬盘里。”李智允一边默默流泪，一边冷静地参与工作安排。Eve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诡异又莫名合理。

  林静妍发现那十首写给李智允自己的歌，脉络清晰，故事性十足，她灵感大发，决定拍摄一个长达四十分钟的歌舞剧。

  李智允看着她花了三天时间，几乎不眠不休完成的一打分镜和剧本：“欧尼，你知道我的诉求是简单快速吧。”

  这么长段的剧情，几乎全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你是想累死我吗？”

  林静妍笃定道：“放心，都是你擅长的情绪，你只需要信任我就好，这将是一件无与伦比的艺术品。”

  可是，我只是想拍摄一两个MV应付一下呀，李智允无奈扶额，她现在连吵架都觉得心累，默默怀念起JYP敷衍潦草的MV。

  “行，随便你。但是我现在的状态适应不了高强度的拍摄。”

  林静妍胸有成竹地笑道：“我早有准备。”

  “不过，智允，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如何看待人类呀？”

  林静妍早就敏锐地洞察到李智允身上雌雄同体般的特质，她似乎对性别的认知跟大众不太一样。

  “人类，欲望的集合体，纯洁与丑恶同时存在，卑劣和伟大不分彼此，很神奇地一遍遍重蹈覆辙的生物。”

  李智允从未见过也从未理解如此热衷于自相残杀的生物，她独特的认知赋予了她在镜头下的神性。

  林静妍一边听着，一边修改脚本。

  她能听出李智允歌曲中对自我的迷失和寻求，她歌曲里深沉凄凉又富有哲思的痛苦煎熬简直是她灵感的缪斯，她觉得她的人生中很难遇到这样惊才绝艳、空前绝后、无人能及的人物了。

  “那你为什么对自我的认知是女性呢？”

  “因为我觉得性别中，女性的认知和叙事更完整，女性是人性完美的集合体，明明掌握着事关人类延续与否，至高无上的权力，却在世俗中被打压、被吞噬自我，极致的反差，充沛复杂的感情，让我可以共情。”

  李智允曾经一遍遍地剖析自我，有着坚定的性别认同。

  “哇喔，我喜欢这种表达。”超越性本身，对性别的定义，让林静妍再次灵感乍现，手上动作不停。

  第二天，林静妍就带着再次自闭成蘑菇的李智允，来到花了三四天不眠不休，在原本剧院上搭建的拍摄现场。现场，充斥着各种宗教元素，神圣又华美，是个如梦如幻的诡异王国。

  李智允状态不好的时候，造型师像摆弄洋娃娃一样，给她试各种装造，正好她头发剪短了方便戴假发。

  状态可以的时候，李智允对林静妍的指挥言听计从，诡异、怪诞、惊悚、孤寂的风格，确实是她表演的舒适区。

  唯一比较艰难的是长达三分钟的长镜头，李智允手被铐住，她竭力摆脱束缚，仰头凝望神像，无助地落泪呻吟，到最后走向疯魔的歇斯底里的崩溃。

  入戏不难，但它对体力、呼吸配合、情绪饱满度是极大挑战，两次失败后，李智允趁着自己情绪最佳的时候，重新拍摄，最后真正崩溃在拍摄场地。

  偶尔，听着她写给过去的歌曲，李智允也读不懂她在镜头前的落泪，是真实还是虚假。

  林静妍运用了大量的大角度俯拍和贴近地面的仰拍镜头，看着镜头前越是破碎癫狂，越是美得摄魂夺魄的李智允，眼神发光。

  片场休息的时候，林静妍凑到躺下休息的李智允身边：“智允呀，你看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么亲近。”

  “嗯？你想搞事？”拍摄时情绪消耗极大，李智允此刻平静异常，洞察到林静妍蠢蠢欲动的心思。

  “什么嘛，不过是想让你来拍我的毕业作品。智允，你那么好，一定会答应姐姐这么微不足道的要求吧。”

  “我拍不了爱情剧。”她的爱情经验就是零蛋。

  “放心，绝对不是恋爱剧情。”压根没有剧本的林静妍熟练地画饼：“不过是个毕业作品，放心，很快就能搞定的。”

  李智允狐疑地打量着她，不过林静妍帮了她很多事，于是她心软道：“可以。”

  在摄影棚里待了一个多星期，李智允状态好转就进行拍摄，而且确实是她擅长的情绪表达，整体录制还算顺利，剩下的工作只剩下后期剪辑。

  林静妍催促李智允：“你可以宣传了。”

  李智允直接在IG账号上发布了她直播解答粉丝疑问的日期、回归预告和几张MV拍摄中的造型图片，她现在都不知道那玩意算不算MV了。

  她忍不住吐槽：“我们是在拍MV，还是电影短片呀？”

  “呃。”本意确实是拍MV，林静妍现在觉得拿它去参加戛纳电影节也不为过。

  可惜四十一分钟的长度不适合戛纳。

  李智允看出她的犹豫，震惊：“欧尼，你竟然真的开始考虑这件事情吗？绝对、绝对不行。”

  她坚持得够久了，精神状态实在不能再进行拍摄工作，这是她拍得最艰难的一次了。

  林静妍心虚道：“你想什么呢？”

  “哈哈哈，你明天直播，晚上就公开音源吗？”

  李智允还想要速战速决：“嗯，目前打算是这样，短片剪辑来得及吗？”

  “可以，我都是一边拍一边剪。公开音源可以同步公开短片，你的专辑也在制作中了，预售的链接已经搞定。”

  李智允的第一张个人专辑，命名《Who  I  am》，主打一个自给自足，JYP全程安静，没有任何表示。

  到了直播的时间，直播间的人数瞬间攀升到千万，yunnly自从首尔演唱会结束后，就再没有公开露面，几个星期过去了，关于她的讨论，网络上却从未消停。

  她主动开这场直播，大众可谓期待已久。

  “hello。”李智允坐到直播镜头前跟直播间的人们打招呼。

  “先回复一下，你们最好奇的问题吧。”

  李智允的体重，最近在周围人的监督下，有在慢慢恢复，但脸颊肉还遥遥无期，凌厉的五官疏远又清冽，她微微挑眉，帅气又率性。

  “是的，我要发行个人专辑了，十首抒情流行曲，两首rap，预售链接已经发到IG上了。”

  “就像它的名字《Who  I  am》一样，回应大众对真实的我的好奇心。”她自嘲地笑笑：“反正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隐私可言了，这张专辑里，我内心的思考也展露无遗。”

  “我的粉丝应该都知道，我有专门写给过去的自己的歌，这张专辑里的抒情曲都是我写给自己的歌。”

  “还有一件事，我生病了，重度抑郁，需要长时间的治疗和休息，下次回归团队的时间不确定，最晚可能要到20年初。”

  此话一出，直播间的评论数量瞬间爆炸式增长。

  李智允看了眼大家关心她身体的评论，云淡风轻说道：“没关系，就像我能从过去走到你们眼前一样，我也能战胜我的疾病。”

  “还有什么疑问吗？”

  “吸烟吗？”有狗仔拍到警局门口点烟的李智允。

  李智允轻嗤一笑：“如果吸二手烟也算的话，我早就是老烟民了。”

  【kkk，yunnly今日份的阴阳怪气达成。】

  “我只是点燃了，没有送进嘴里。买烟的目的嘛，是为了模仿《海上钢琴师》斗琴的名场面。”

  旁边担心李智允情绪突然失控，帮忙控场的林静妍好奇探头：“成功了吗？”

  “没有。”李智允遗憾摇头：“我为了模仿这个场面，将四人联弹的曲子都改编好了，不行，等我状态好些，我要再试试。”

  她不死心地想要再尝试。

  【yunnly，尝试的时候录视频发到Tik  Tok好吗？】

  “啊，你们也好奇吗？”

  【好长时间见不到舞台上的你，好歹给我们看看生活里面的你，流泪猫猫头.jpg】

  “我的生活挺无聊的。”李智允觉得没必要拍Tik  Tok。

  但看着不断恳求她发视频，更新IG的粉丝发言，到底让她改口了：“也行吧，我努力哈。”

  【yunnly，你对公主的感情，是爱吧。】

  看着这条评论的李智允呆住了：“啊，什么？”

  【yunnly，你写给公主的诗集，也被那个恶意剪辑你童年视频的账号曝光了。】

  “呵。”李智允努力克制住她想要骂人的冲动，忙得昏天黑地的林静妍打开推特，瞬间看到“yunnly  诗集”相关的词条，她递给旁边的李智允看了一眼。

  然后，林静妍看起了这十几篇小诗，稚嫩童真的语言，却有触动心弦的天真，她不由感叹：啧，果然，浪漫的人从小就懂得撩妹了。

  “啊，无所谓了。”隐私被违法泄露这件事吧，李智允已经麻木了。

  “我跟公主。”李智允沉默片刻回应道：“我们互为彼此的半身，我们之间独一无二的联系不是爱情能简单概括的。”

  “当然，你们也可以将其视为爱，于我而言，友情从不比爱情肤浅低级。”

  这一番剖析，直接震惊了众人，李智允感到情绪有些不适：“抱歉，我的情绪有些不对，我需要去旁边休息冷静一下。”

  说着，她走出了直播的房间，跑到门外独自消化突如其来的悲伤。

  林静妍帮忙接管了直播，解释道：“yunnly的情绪很难一直保持稳定，各位谅解一下吧。”

  【yunnly，病得很重吗？】

  “重度抑郁，她已经出现了躯体化症状，正在坚持服药控制。”

  林静妍知道李智允并不愿意卖惨，她生硬地进行下一个话题：“这次专辑的风格很不一样了。”

  “我最开始听到歌曲的时候，就直接被歌里浓烈的情绪打动。”她神秘地笑笑：“所以，建议你们不要大半夜听歌哟，最好找个阳光灿烂的地方听歌。”

  借助环境来个情绪对冲。

  但大家向来一身反骨，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更坚定了音源一上线就冲的念头。

  “这次回归的MV也很特立独行，不过我觉得，你们看过MV后，一定会爱上真实的yunnly，她在镜头里太迷人了。”

  李智允处理好情绪，再次回到直播的房间，听林静妍在介绍这次回归的专辑MV风格十分特别。

  李智允情不自禁吐槽：“欧尼，我本来就很奇怪，你把我拍得更奇怪了。”

  “你不懂，这叫艺术的魅力。”林静妍坚持为艺术正名。

  奇怪的评价点燃了粉丝和路人对MV的好奇心。

  【yunnly，有舞蹈的练习室视频吗？菜且爱学。】

  【yunnly，你还上节目打歌吗？】

  李智允淡定地说出之后的安排：“这次专辑没有编舞，我的身体状态消化不了舞蹈，跳舞对我来说消耗太大了。”

  “也不参与打歌。”

  【啊，yunnly，可以在舞台上跟我们告别吗？（求求了.jpg）】

  “可是没有编舞呀。”

  【不跳舞也没关系，我想听你唱歌。】

  无数人附和着这个观点，未来可能长达半年的空白期，他们真的舍不得这样仓促的告别。

  看着密密麻麻，铺满评论区长达几分钟的舞台请求，李智允妥协了：“行吧，为了跟你们告别，我会参与打歌。”

  “不过，每首歌只能打歌一次，专辑里面的rap肯定唱不了，打歌节目不会让我唱的，最后十天的舞台，就当是2019年最后的告别吧。”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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