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剪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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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青城,汇集了五湖四海的赶命人,容纳了八方九路的淘生客,他们正在为这座城市点缀着霓虹……在这鱼龙混杂之地尚有一线出头改命机会,各凭各自本领,填补城池故事……
民国政府推行的剪辫运动仍在继续,即便手段强硬,但留了一辈子的长辫子终归是不愿舍掉。街头巷尾,常见巡警手提剪刀出行,腰间挂着数条长短不一的发辫,他们继续搜寻尚未剪辫之民。
一场思想改革,便是从头顶开始,又从头顶结束,接受了没有辫子的时代,也就看到了新生的到来。各行各业都集体剪掉了长辫,无论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于生计,都必须接受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尚有那些故作遮掩,刻意隐藏长辫之人,没被发现尚可,一旦被察觉定少不了一顿尺五杀威棒的厉害!
杨友安和陈大生走进了南青城,他们二人尚不知道城里的变化,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短发男子,不觉摸了摸自己的长辫。
“友安哥,你看,他在对着咱们笑。”陈大声指向不远处的墙角。
在墙角蹲坐着一位穿着奢贵的老者,只是衣衫不整,面容憔悴,看上去脏兮兮的样子。这老者对着杨友安和陈大生发笑,时不时的指着他们二人的头顶喊道:“辫子,我的辫子,我的辫子,还我的辫子。”
这老者疯傻一般,冲向了二人,伸手去抓他们二人脑后的长辫。杨友安和陈大生并不知晓其中,被疯傻老者用力抓住了辫子,疼的二人龇牙咧嘴。
如疯傻老者一样下场的大有人在,皆是不愿剪掉长辫,期待满清政府重归的乡绅遗老之众。因抵抗剪辫运动,不曾有所妥协,最终被驱占了庭院,搜缴了财银,轰散了家仆,贩抢了妻眷,毁砸了宗祠,落的个伶仃街头,人鬼皆厌的下场。
被拉住的两条长辫子,被巡警察觉,当即快步赶来,毫不留情的亮出铁剪刀。
“咔嗞”,“咔嗞”。
杨友安和陈大生舍不得剪掉的长辫子,还是从头顶掉落。疯傻老者一手握着一条长辫,在街上耍了起来,疯疯癫癫,嘻嘻哈哈,在这座城里恐怕只有他是最开心的……
巡警并未就此了事,拔出腰间佩戴的警棍,对杨友安和陈大生一顿暴打。
“还敢留辫子!还敢留……今天让你们长点记性!”
“呜呜……疼,疼……别打了,疼……”
陈大生已经被打哭了,一股脑的往杨友安身后藏。杨友安也是吓懵了,后知后觉的抬起胳膊护头,挨了几棍之后整条胳膊疼到失去了知觉,一边强忍着一边拉着陈大生跑……
“跑!”
杨友安突然大喊道。
往日里,杨友安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但今日反应却是有点慢,说实话,这是被巡警给打懵了。刚刚进城,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先是被疯子抓住了小辫子,紧接着被巡警剪掉了辫子,尚在惊疑之际又挨了一顿暴打。不得不令他感慨一番,农村与城市的差距之大!
二人拼了命的逃跑,跑出了三条街道才甩掉了追赶的巡警,躲在一条巷子内躺地歇息。
“友安哥,怎么城里剪辫子还打人啊。早知道在村里就剪掉了,还有钱拿。”
“是啊,可能这就是大城市吧。”
“友安哥,咱们接下来去哪里?现在没有辫子,不会在被人打了吧?”
“先歇歇,等会去看看城里人是怎么活的。出门在外,要守当地的规矩,不然又得挨揍。”
“哦哦,城里人事儿真多。”
陈大生抱怨了几句,一路疲乏再加上适才的惊险,令他更加乏累,呼呼睡着了……杨友安躺在地上,望向天空,看着巷子上空的细长蓝天,被缓缓飘动的白云吸引,仿佛随白云而去,悄无声息,忘记了自身存在。
天空中的乌云赶跑了白云,挤进了巷子上空,天色灰压压,令杨友安心中泛起不安。他转动眼球扫视之际,隐约看到前方巷口站着一道背影,当即坐起身子仔细看去。
在巷口,一位穿着淡蓝色上褂、鹅白色长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杨友安再次见到这身打扮,想到了死去的秦女,她的背影像极了秦女。
“难道,秦女也跟来了?”杨友安心中一问。
“是……是你吗?”杨友安起身走去,小声的问道。
女子并未听到他的询问,没有丝毫举动,站在巷口保持不动。
“真的是你吗?我……我会,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你放心吧,我去为你伸冤……”
杨友安一边走近,一边提起承诺。此时此刻,他对秦女有一丝恐惧,恐惧的原因便是她悄无声息的出现,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同时,也有一丝兴奋,他想要见到她,见一见多年后的她。
杨友安伸手去掏那颗椭圆形珠子,摸了摸口袋发现珠子早已不见,仔细回想了一番,猜测是在刚才逃跑途中掉落。他原本想借助这次机会,冒险将珠子归还给秦女,奈何珠子在途中跑丢。
杨友安注视着前方不远的女子背影,突然间不知如何向她交代,心中不觉猜测道:“珠子没了,她会怪罪自己吗?”
思绪间,天色昏暗了许多,凉风从巷子内吹过,杨友安感到了一阵阴冷。
“秦女生气了吗?”杨友安心中暗想道。
“也许应该向她赔不是,但是珠子一定会找回的。”杨友安再次猜疑道。
双手紧握的杨友安,故作镇定的走近女子背影,越接近她越觉得阴冷的厉害,阴风也吹刮的凶狠。
终于,杨友安走到了女子背影身后,约有三步的距离,反而令他的心思沉重了许多,该不该走到她面前?面对她时又将说些什么?
杨友安迈出了一步,此时阴风从巷内急速穿过,吹动了女子的衣衫,以及长发……杨友安不觉感到了一丝惊乱,看着女子背影迈出了第二步……
“秦……”
杨友安刚要开口喊话,突然一道刺眼白光闪过,他下意识的抬手遮挡。待白光闪过之后,杨友安仔细观瞧,那位穿着洋校服的女子已经消失了。
“其实,我只是想见一面你。”杨友安望着空荡的巷口自言自语道。
杨友安心中对秦女的出现已经少去了畏惧,即便她真的变成了女鬼,也无法改变心中对秦女生前的好感。适才闪过的白光,仿佛在提醒他,替秦女申冤并没有多少难度,去做心中想要完成的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便是。
“我能做到吗?”
杨友安不禁一问。
“啪嗒!”
雨滴从天而降,打在了他的脸上,仿佛回答了他的心中疑问,也安慰了内心的不安与胆怯。
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下,陈大生被雨浇醒,立即爬起寻找躲雨的地方。
“友安哥,下雨了,你干啥呢!”
陈大生冲着杨友安喊道,看着杨友安呆愣的站在原地瞅望着巷口的样子,心中有些担心,便跑到了他身旁。
“她来过了,又走了,她一直都在,她会帮我们的。”杨友安对着巷口说道。
“谁?”
然而,杨友安并非是看着巷口前的街道,而是在巷口处有一颗椭圆形珠子,他正注视着这颗珠子,正是跑丢的那一颗。却在白光乍闪之后,突然失而复得,也许这正是秦女赠予之意,视他为意中人!
陈大生感到诧异,跑到了巷口前,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人,只有一群冒着雨匆忙赶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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