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驴兄弟，快来坐！”

  赵大热情洋溢，起身给吕二驴让坐，并且掏出一支塔山烟，递给吕二驴。

  一时之间，吕二驴受宠若惊。

  他倒是赵大家的常客，平时赵大在砖厂忙里忙外，所以家里家外有什么活计，他吕二驴都会主动帮忙。

  马屁拍得叮当响。

  可是，赵大对他一向不冷不热。

  今天一反常态，又是让座，又是递烟。

  真把吕二驴给搞懵了。

  哧啦！

  赵大划着火柴，亲自为吕二驴点着烟。

  淡定不下来了。

  吕二驴觉得赵大好陌生。

  “赵，赵大哥，有啥事你说，咱们兄弟自小就认识，别整得太客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热，还是因为太紧张，吕二驴脸上全是汗。

  “兄弟，你看看来找我，反问我有事吗？”赵大也坐了下来，指间的烟抽光了，又接上一根。

  过滤嘴香烟，财富的象征。

  “二驴，你想借多少？”

  “三块不嫌少，十块不嫌少！”吕二驴虽然无癞，但在赵大面前，他还是得收敛一些，“这几天我口袋里半毛钱没有，小卖部又不赊给我。”

  “你一共欠我多少钱了？”赵大若有所思。

  “这……赵大哥，我可没少给你家干活，咱们宋家寨几千口人，我只给你们家干活，以前那三块两块，你不会还要账吧！”

  吕二驴是来借钱了，不是来还钱的。

  “只是随口问一下！”

  “不是让我还钱就好！”

  “我粗略算了一下，自从我开砖厂挣到钱之后的这三年多时间，你隔三岔五来找我借钱，加在一起也得有二百块了。”

  赵大平静的抽着烟，慢慢给吕二驴下套。

  光头锃亮，那里面装的也不全是水。

  “应该有二百块了。”吕二驴没有反驳。

  “今天我再借你十块。”赵大说道。

  吕二驴欠小卖部五块三，正好可以还上了，他不由两眼放光。

  “赵大哥，你就是我命里的贵人，以后有用得着我二驴的地方尽管开口。”吕二驴当场表态。

  “眼下也没什么事。”

  赵大掏出十块钱，递给吕二驴。

  “二驴兄弟，你四十多了吧？”

  “四十二了。”

  “人这辈子你算是过了一多半了。”

  “我是吃了今天不说明天。”

  “这样可不行，人活着得做长远打算。”

  “能有什么办法？”

  “我这里倒是有个发财的门路。”

  看着吕二驴入了套，赵大有意卖个关子。

  “什么门路？”吕二驴的好奇心被吊起来。

  赵大没有马上回答，他端详着吕二驴好一会儿，把吕二驴看得心里发毛。

  “赵大哥，你别这么看我，怎么发财，你指条明路。”吕二驴心里没底。

  “这可是条正儿八经的致富路，如果干成了，最少能挣五百块。”赵大继续下钩子。

  吕二驴人如其名，就是一条蠢驴。

  赵大只要稍微动用一点手段，就能把他玩得团团圈。

  “你倒是说啊！”一次就能赚五百块，吕二驴动了心。

  “二驴兄弟，你得向我保证，就算你胆小干不了，这件事也不能出去宣扬。”赵大压低了声音，见不得光的样子更增加了神秘。

  “我发誓，要是我胡说半个字，让我断子绝孙。”吕二驴郑重举手。

  赵大笑了，“你本来就没老婆，断子绝孙还用说！”

  “那就进山摔死，再不然就被虎狼吃掉。”吕二驴发起毒誓面不改色。

  “二驴，这几天宋飞那小子赚了小两千块，只要你……”

  说到最后，赵大几乎贴在了吕二驴的耳朵上。

  吕二驴听他说完，黑瘦的脸更黑了。

  “这能行吗？”吕二驴为难的事，自然棘手。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二驴兄弟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世道人心都变了，想赚钱，那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赵大怂恿。

  吕二驴一口将小半截烟吸光，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行，我就干这一票！赵大哥，这件事你也不能告诉别人，要不然我以后就得蹲大狱，到死都出不来。”

  “放心，我赵大的嘴，比新媳妇儿的那啥还要紧。”赵大笑道。

  傍晚来临。

  西边天际，通红的火烧云连成一片。

  宋飞进山还没有回来。

  吕二驴在宋飞家门外来去逡巡三四次。

  终于到了晚上。

  宋飞回到家中，得知嫂子已经睡了，于是他就下厨，做好了晚饭。

  端到嫂子屋里。

  停电了。

  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

  宋飞叫醒嫂子。

  “吃饭了。”

  马月英揉着眼睛，朝窗外看去，“天黑啦！哎呀，我本来想小睡一会儿，没想到……”

  “嫂子，你以前太辛苦，操心家里，又要操心地里，以后你也得学会享受人生。”宋飞将饭菜放在桌上。

  “我还是出去吃吧。”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马月英有点不太适应。

  “没事，你就在床上吃，吃完了我来收拾。”宋飞笑道。

  小宝在外面吃饭。

  等宋飞出来后，小宝才对他说：“二叔，吕二驴今天下午一直在咱家门外转悠，我都看到他好几次了。”

  “知道了！”

  宋飞大口吃着饭。

  上辈子发生的事，这辈子同样会再发生一次。

  “二叔，吕二驴可是出了名的瘟神，你是不是得罪他了？”小宝认真问道。

  “没有。”宋飞干完一碗饭，起身去盛饭的时候，果然看到吕二驴在外面转悠。

  他像一只黄鼠狼，不怀好意。

  宋飞没搭理他。

  吃过饭，洗了碗，宋飞打了一盆温水，要给马月英洗脚。

  马月英脸红脖子粗，说啥也不让宋飞洗。

  “你饶了嫂子吧！”

  “白天崴脚，村里人说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要是因为我，让你一辈子讨不上老婆，我岂不是千古罪人！”

  宋飞将手一挥，意气风发，“让他们放屁去！”

  “妈，我二叔讨不上媳妇儿，你就给他当……”

  不待小宝说完，马月英大吼一声打断了他，“小兔崽子，你闭嘴，再胡说我打烂你的屁股！”

  小宝一头拱出屋。

  “嫂子，你别怪小宝。”宋飞心平气和。

  “都是你惯得。”马月英觉得自己脸上在着火。

  “亲侄子，我不惯谁惯！对了，嫂子你脚脖子受了伤，今天晚上你和小宝睡我屋里吧！”宋飞说着扶起了马月英，让她坐在床边。

  马月英借着煤油灯摇曳的光，看着宋飞，“和嫂子说实话，是不是发生啥事了？”

  “今天晚上，吕二驴要来咱家‘做客’。”宋飞露出一切了然的狡猾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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