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抽烟！”

  听到马东来他们要推荐宋飞当厂长，马月英赶紧过来让烟。

  “要是我们家小飞真能当上厂长，他的亲事就不愁了！”

  “多谢各位领导帮衬，以后常来我家，我给你们做菜！”

  宋飞要当厂长，马月英比任何人都上心。

  她盼着宋飞有出息。

  “好说，好说……”

  马东来他们笑着回应，接着又转向宋飞，“宋飞，你的意思是？”

  “我不打算当厂长。”宋飞回答。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一介平民，有当厂长的机会，应该不会有人放弃。

  可宋飞居然拒绝了。

  “小飞，你傻了吧！”

  马月英当场就急了。

  “几位领导一番好意，你可别犯浑，能当上厂长，你这辈子吃喝不愁，还能寻个漂亮媳妇儿！”

  听了嫂子的话，宋飞微笑，“嫂子，我不当厂长照样吃喝不愁，而且我找对象不看外表，只要彼此相爱就能白头到老。”

  唉！

  劝不动他。

  郭德钢清了清嗓子，持重说道：“宋飞，你可以拒绝，但我得告诉你，我家秀娟将来要嫁的人必须是铁饭碗。”

  傻子都能听出来郭德钢话里的意思。

  只要宋飞答应当厂长，那么郭德钢就认下他这个女婿了。

  “郭叔叔，你这就有点过分了，人生一世堂堂七尺须眉，我可不想成天被困在钢厂那片方寸之地！短短几十年，除了衣食无忧，我还有诗和远方要追求，腰斩我的梦想等同扼杀我的灵魂！”

  宋飞随便甩出几句，直接把郭德钢他们三个干懵了。

  成套的张嘴就来。

  “宋飞，你有当官的潜质！”

  “刚才那几句，水平很高嘛！”

  “我看你说是红星钢材厂厂长的不二人选！”

  郭德钢拍了一下桌子，以不可更改的语气说道：“这厂长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这就黄袍加身啦！

  宋飞还想拒绝，马月英看到他嘴巴刚动了一下，马上就拧起他的耳朵，“宋飞，我可是你嫂子，你说长嫂为母，今天你必须听我的话，去当厂长！”

  悲催！

  “哎呀，嫂子你轻点，好痛。”

  宋飞呲牙咧嘴。

  在几个人的联压之下，他不得不屈服。

  “行，那我就听你们的安排，不过我也有个小小的条件。”目光扫过众人，宋飞看着他们的反应。

  郭德钢抽一口烟，从鼻子喷出灰白色的雾气，“什么条件？”

  “如果我真的当了厂长，你们得申请红星钢厂私营化。”

  宋飞的话，似炮弹轰然炸开。

  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南方的春风不断吹来，搞活经济成了重中之重。

  各地的开发如雨后春笋，神州大地春雷乍动，钢材需求极大。

  钢材厂这种举足轻重的重工业，都是国营企业，而宋飞却提出要私营。

  这无疑是天方夜谭。

  “不可能！”

  “钢材生产一直是国家的重点！”

  “怎么可能私营！”

  “这是在走资本路线！宋飞，不是我们说你，你这种思想很危险！”

  几人的反应，完全在宋飞的意料之中。

  “咱们红星钢材厂，几千号工人，其实真正干活的人还不到一半，多数都是在混日子。”

  “私营之后，那些不拉套的老驴，统统让他们下岗。”

  “能者多劳，工资提升，生产热情一下就上来了，还可以省下一笔钱。”

  “这与土地承包的性质一样，我这是响应国家号召。”

  “而且我还知道，红星钢材厂一年可创造税收两千万，如果让我以私营方式管理，一年可交税八千万。”

  宋飞说完了。

  郭德钢等人再一次觉得，宋飞天生就是当领导的料。

  分析得有理有据。

  当然，最后那八千万的税收更是让马东来眼前一亮。

  “宋飞，你真的可以创造八千万的税收？”做为工商部门的局长，马东来想八千万的税收由不得两眼放光。

  “八千万，只是一个保守数字。”宋飞回答的轻描淡写。

  马东来心动了，“行，我同意向上级打报告，强烈建议红星钢材厂私营。”

  “宋飞，今天你说的话，可就是军令状。”郭德钢不得不提醒宋飞，“一旦钢材厂私营，你又搞得乌烟瘴气，将来这烂摊子可不好收拾。”

  浅喝一口酒，宋飞咂嘴，挥手以他21岁的激情说道：“那种情况绝不可能发生。”

  刘国涛虽然没说几句话，可他一直在认真打量着宋飞。

  眼前21岁的宋飞，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万丈激情固然可喜，可在他眼中闪烁的深沉更为可贵。

  事情就这么定了。

  郭德钢他们三个回去就写报告，推荐宋飞当厂长，他们也同意了宋飞的条件。

  事情谈妥。

  几人又饮了两杯。

  “饭就不吃了，我们都还有事，要回去了。”

  送走三位领导之后，马月英不声不响收拾桌子。

  宋飞从她单薄的背影中看出来，她有话要说。

  “嫂子！”

  “干嘛？”

  “你是不是想骂我？”

  “我不只想骂我，我还想打你！”

  马月英转过身，那双清澈的眸间有着隐隐担忧，“小飞，你让嫂子说你啥好？人家几位领导提拨你，你就老老实实答应，搞出八千万的幺蛾子，看你怎么收场？”

  嘴里的抱怨，其实是真切的担心。

  80年代，虽说一切都开始欣欣向荣，但贫穷还是普遍现象。

  对于像马月英这样农家女人，八千万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嫂子，我知道你担心我。”宋飞站在马月英面前，他比她高出一头还多，见她脸侧有一缕头发被风吹来吹去，于是本能伸手想要帮她掖在耳后。

  他的手刚抬起来，马月英便后退闪开。

  这样的举动过于亲昵。

  马月英手里的搪瓷盆就那么掉在地上。

  咣当！

  盆里的碗碎了。

  盆底掉了一大片瓷。

  “小飞，你别怪嫂子，嫂子我也没读过几年书目光短浅，只是担心到时你兑现不了自己的话。”

  “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嫂子就无条件支持你。”

  “唉，这盆得赶紧去补一下，不然会生锈。”

  恰在此时，门外大街上传来吆喝声：“磨剪子，炝菜刀，修电灯，补搪瓷嘞！”

  洪亮的吆喝声，让宋飞眼前一亮，他想到了新的赚钱门路，借助钢材厂这个平台可以打开更大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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