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月英只是心疼钱。

  在她的坚持下，宋飞开了一间房。

  第一次坐电梯，小宝瞪大眼睛扯着妈妈的手，不敢乱动。

  对于她们母子来说，火车、高楼、繁华的街道、川流的汽车、以及入目的所有一切，都是前所未见。

  深川市俨然是个神奇而新鲜的世界。

  大街上那些穿短裙露着大腿的女人，让马月英脸红，甚至不敢直视。

  叮！

  六楼到了。

  马月英还沉浸在思绪之中。

  她忽然觉得，自己曾经生活二十几年的乡村与这里有着天壤之别，村里人为蝇头小利勾心斗角，其实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活里像牛马。

  一辈子盯着家里的锅碗瓢盆，守着一亩三分地……那就是农村人的全部。

  “小飞，以前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马月英感慨道。

  宋飞掏出钥匙，打开603房门，“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有钱人的天堂，同样也是穷人的地狱，所以我们要搞钱。”

  房间很大。

  一张洁白的大床正对着一台21寸彩电，一面挂着流苏的镂空窗帘后是巨大的落地阳台，地板砖比镜子还亮，桌子上一尘不染，落地扇放在床边……

  “真香啊！”

  在宋飞反手关门的那一刻，小宝尖叫，脱鞋跳上了大床。

  一瞬间，小宝呆呆站在床上。

  “小宝，你怎么了？”马月英以为儿子中邪了。

  过了一会儿，小宝才回答道：“妈妈，好软的床，像白云，你快上来和我一起跳。”

  “我不跳！”马月英很想上床，碍着宋飞在场，她没有放飞自我。

  三天两夜的火车，让马月英觉得自己都有味道了。

  “房间是真的干净，可惜不能洗澡。”欣喜中总有些遗憾，马月英有些失望，“这还不如在家里，关上大门就能冲个凉。”

  宋飞笑了，伸手去拉马月英的手。

  马月英闪开了。

  “你还上瘾啦！”嗔瞪宋飞，马月英却没有生气。

  “嫂子，你过来。”

  宋飞转身推开一扇玻璃门，马月英朝里一看，完全又被惊呆了。

  “这是……”

  “这是浴室，也是卫生间！打开这个开关，就有热水可以洗澡，上厕所就坐在马桶上，方便完了按一下按钮就会把脏物冲走。”

  宋飞一一介绍。

  “小飞，你咋什么都懂？还会说本地话，我都快不认识你了！”马月英抬头，看着宋飞的脸，等待他的回答。

  “这就是知识，也是常识。”宋飞敷衍解释。

  他不能说明真相。

  就算说了，马月英也未必会相信。

  “我二叔就是无所不能。”小宝从床上又跳到沙发上，不小心踩到遥控器。

  彩电打开。

  “……深川古董交易行，近日出现一枚商代马蹄玉，此玉古朴材质温和，本为两枚，另一枚流落民间……”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宋飞看着电视，心中暗忖：来得刚刚好。

  “哇！”

  “二叔，你快看，这是大彩电。”

  “比咱们村刘侬家的黑白电视好看一万倍。”

  小宝惊叫。

  新闻结束是一档选秀节目，身穿三点式的美女扭来扭去。

  “关掉，不要看了。”有伤风化，让马月英感到羞耻。

  “嫂了，你看她们的腿真长，要是你换上这样的衣服，身材也不输给她们。”宋飞看得津津有味。

  马月英脸上发烫，“你住嘴，这种丢人现眼的衣服，这辈子我都不会穿。”

  天啊！

  穿那么少，可怎么出门？

  难道那些女人真的不要脸吗？

  马月英的三观被刷新。

  “小飞，求你关掉吧，别看了！”尴尬的马月英恳求道。

  宋飞关了电视。

  一屁股坐在床上。

  “嫂子，你有点封建了，以后的女人会越穿越少。”

  “那也太少了吧！和光腚有什么区别，台下那么多男人，她们当真不害臊！”

  “男人就是爱看。”宋飞笑着打量马月英。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马月英说着拉开窗帘，然后就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男人有一个好东西！”宋飞坏里坏气。

  “你……”马月英秒懂宋飞的弦外之音，她反唇相讥：“什么东西？怕是个不中用的小东西吧！”

  一句话出口，马月英忽然觉得自己变坏了。

  都怪宋飞。

  是他把自己带坏的。

  马月英为自己寻了个理由。

  六楼阳台。

  对于从小生活在山村，这次出门之前最远到过的地方就是公社马月英，六楼是个全新的高度。

  放眼看去。

  蓝天仿佛触手可及，风吹来，扬起她乌黑的发丝。

  白云之下，座座高楼似雨后春笋，也有低矮的房屋夹杂其间，高低参差错落有致。

  “小飞，你快看，那天和地都连在一起啦！”马月英像个欢快的孩子，抬手指向远方。

  “那是大海！”

  “哦，大海！”马月英喃喃。

  原来这个世界除了大山，还有这么多精彩的景色，马月英对宋飞说：“改天你办完正事，可以带我和小宝去看看大海吗？”

  “好嫂子，你想玩什么就和我说，我一定满足你。”宋飞回答。

  小宝冲过来。

  “二叔，那个大轮子是什么？”

  “摩天轮！”

  “干嘛用的？”

  “坐着玩的！”

  “我要玩！”

  “好，二叔改天带你去！”

  马月英也看到了那个硕大无比的轮子，“不许去，那么高掉下来会摔死。”

  “不会掉下去！”宋飞回答。

  “反正我不让你们去。”马月英坚持。

  宋飞没有强求。

  晚饭时候，他带着马月英和小宝出得酒店，寻得一处接地气的大排档。

  要了白斩鸡和酱猪蹄。

  大米饭真的香甜。

  宋飞喝着啤酒，笑看马月英和小宝干饭。

  她们两个好像入口的酒，回味甘冽，余香悠长。

  “好吃吗？”宋飞笑问。

  “好吃！”大排档有好多人，男男女女混杂在一起让马月英有些紧张，当听到那些人操着不同的口音时，她便由衷释然。

  宋飞给她夹了一块肉，“嫂子，你大口吃啊，一会儿我带你和小宝去买衣服。”

  “我有衣服，不要！”马月英拒绝。

  宋飞喝一口啤酒，“可你没有刚才电视里那些女人穿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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