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秀娟认真看着宋飞。

  想听他怎么回答。

  她也想知道宋飞的意见。

  昨天在胜利饭店，郭秀娟就曾说过，如果宋飞挽留她就会留下。

  当时是开玩笑的口气。

  但或许是她的真心话。

  谁知道呢！

  宋飞平复心境，喝一口酒，落杯说道：“我的意见其实不重要，咱们先分析眼下的形势，改革开放的洪流势不可挡，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我们的国家必会崛起。”

  除了小宝埋头大吃，其它几人都看着宋飞。

  他声音低沉，眼中透出稳重的光，说出来的话似乎与他的年纪不相符，老成持重。

  郭秀娟心中微动，她本身就是个能力极强的女人，因此那个普通男人很难入她的眼，一直以来她想遇到的男人，应该就是宋飞这样的。

  做为朋友，在他面前可以肆无忌惮放飞自我。

  变及正事，他有理有据。

  在郭秀娟看来，这些品质是一个男人成功的基础。

  宋飞的话，还在继续。

  “国家崛起，我们也就有了机会。”

  “展示自我，实现自我的价值。”

  “现在南方城市的发展，已经尝试着与世界接轨，机遇遍地。”

  “郭叔，我觉得让娟儿试试也是可以的。”

  言及此处，宋飞微顿，接着豪情道：“人生难得几回搏，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最后这一句，深深触动了郭德钢。

  “好一个人生难得几回搏。”郭德钢仿佛看到了年轻时踌躇满志的自己，如今岁月已然到了暮年，有多少次午夜梦回年少，醒来却是一泡尿。

  无奈！

  女儿还年轻，她有志气，而且有能力。

  在几个孩子当中，他对这个女儿倾注的心血最多，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终有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天，不可能保护她一生。

  女儿的羽翼已然丰满，让她起飞吧！

  去万里长空，背负青天，看长河浩荡。

  “娟儿，你真的想好了吗？”郭德钢严肃看着女儿，“做好面对风雨的准备了吗？一旦去了南方，爸爸不在你身边，再遇到揪心难缠的事，也只有你一人独自面对。”

  是啊！

  想好了吗？

  做好准备了吗？

  郭秀娟也在心里问自己。

  不再去看宋飞。

  她准备好了，凭着自己年轻朝气的一腔热血，去南方打拼出属于自己的天地，这是她的梦。

  只不过，宋飞没有半句挽留的话，这多少让她有些失落。

  抬眸！

  从未像现在这样坚决，她回答：“爸，我准备好了。”

  “行，那你就去吧！”郭德钢于忽然之间，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掏空。

  儿女长大了，终是要离开这个家，她有自己的理想，也有她自己的生活。

  理解，但不甘。

  郭德钢把内心所有的顾虑与不舍都深深藏起，云淡风轻道：“娟儿，如果实在混不下去，记得这是你的家，随时可以回来，爸有钱养你。”

  眼里好像进东西了，磨得想流泪。

  郭德钢背过脸，拭了拭眼角。

  “爸，我会记得你的话。”郭娟秀也是眼眶发酸。

  “来，我们喝酒。”郭德钢举起了酒杯。

  事情都说通了。

  接下来，大家欢声笑语，不知不觉郭德钢就醉了。

  午后时分，马月英帮忙收拾了残局，然后与宋飞各自推着自行车出了郭家大门。

  “宋飞！”

  郭秀娟站在门口，喊住宋飞，“我明天就走，你不用送我了。”

  “……”

  不等宋飞回答，郭秀娟转身就进了家门。

  人心纵有千百欲，最为感伤是别离。

  “我觉得郭秀娟喜欢你。”同为女人，马月英直觉还是挺准的。

  在那个红旗招展的年代中，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但是女人还是保守着矜持的美德。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某个人，断然不会像郭秀娟那样。

  “别乱说！”宋飞回答。

  “我真的没乱说，你是没有注意到她看你的眼神，含情脉脉。”马月英说着话，将一缕长发朝耳后掖了掖。

  或许吧！

  谁又知道呢！

  宋飞不想去想儿女情长之事，眼下他创业的大车已经启动，工厂规模不算大，但也让他倾注了心血，重要的是，村人都眼着他呢！

  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是村里许多人在工厂上班，那么就要对那些人负责。

  “情啊爱啊，说起来我的头就大，现在我只想搞钱。”宋飞笑着，对会在横梁上的小宝说道：“坐稳了，我要加速了啊！”

  自行车被宋飞蹬出风火轮的气势。

  小宝高兴的哇哇叫。

  马月英追不上他们。

  干脆在后面慢悠悠跟着。

  前面宋飞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小宝，只有听到小宝的叫声。

  唉！

  不知为何，马月英心底传来一声轻叹。

  在宋飞眼前，她只是嫂子，如果……如果……

  可惜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存在如果，发生的一切，不可能改变。

  其实，马月英看得出来，宋翠翠对宋飞有好感，只要她一有时间就会来找宋飞！而郭秀娟对宋飞从来不纠缠，但她对宋飞一定有别样的情愫！

  两个都是很优秀的姑娘。

  为什么宋飞无动于衷？

  他不可能感觉不到。

  一定是在装傻。

  那么好的姑娘，他都不珍惜，这让马月英无语，同时也有一丝窃喜。

  表面上，马月英托人给宋飞介绍对象，又主动说人家姑娘有多好，可是她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别人无从猜测。

  就连马月英自己也给不出答案。

  “嫂子，买米去啊！”

  “家里还有，先不要买了。”

  马月英来公社，专程来找宋飞，只是她不想让别人看透她的担心。

  “二叔，我要糖葫芦。”

  “买！”

  宋飞买了两个，一个给小宝，一个递到马月英面前。

  “嫂子，给你一个。”

  “我不吃，你吃吧。”

  “来嘛，就吃一口。”

  宋飞固执，一个劲把糖葫芦朝马月英嘴边递，马月英脸红了，好看的眼睛不由四下张望，好像此时此刻她成了全世界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她。

  大街上，的确有人看过来，但不多。

  “真不吃，我牙酸！”

  “吃一个！”宋飞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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