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坑洼不平。

  但是，过了红星公社之后，阳光下平整的柏油路散发出黝黑的光，这让司机大为吃惊。

  路是宋飞出钱修的。

  “要想富，先修路。”宋飞是这么说的。

  两辆大卡车一路悠然，到了宋家寨村。

  工人们帮忙装货。

  两个司机靠在车边，吞云吐雾。

  能在那个年头开大卡车，也真是个技术活，司机还是个正经职业，越是老司机越金贵。

  “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工厂。”年轻的司机大为震惊。

  年老的司机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烟，感慨道：“改革开放，这村里出能人啦！”

  二人抬头，见一位穿着千层底布鞋的年轻人走来。

  年轻人二十岁左右，阳光帅气。

  “二位辛苦了，喝水。”

  两个司机接过汽水，咕咚咚喝了个底朝天。

  “不敢喝太多，不然路上要尿尿。”年老司机经验老道，“时间就是金钱。”

  年轻司机深以为然。

  “谢谢小哥的汽水。”

  “你们村真是了不得，开了这么大的工厂，还修了路。”

  “听说是有个叫宋飞的人，带着村人要发家致富？”

  “这个宋飞可了不得。”

  “对了，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捡起地上的两个瓶子，“这还能换四分钱呢？我叫宋飞！”

  说完，宋飞转身进了工厂。

  两个司机大眼瞪小眼。

  他就是宋飞！

  看起来一般啊！

  还穿着布鞋，丝毫没有形象可言。

  年老的司机托起下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我开车半辈子，走南闯北阅人无数，刚才我就感觉到那年轻人气宇不凡，此子绝非凡品。”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年轻司机附和道，生怕被前辈看出自己是阅历尚浅的小白。

  宋飞的办公室内。

  柳国杰还在打量着手中的不锈钢盆，用热水烫过，用火烧过，弄脏再清洗……最后得出结论，这盆是最新发明，市场前景不可限量。

  为此，柳国杰也同意了宋飞给出的四元一个批发价。

  “货都装好了。”宋飞笑道：“共是十六万箱，八十万个，四八三百二十万！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我尼玛！

  三百多万的生意，还是小本！

  这谦虚的有点过分凡尔赛了。

  还好柳国杰也是省内有名的大批发商。

  他掏出支票，直接结账。

  “爽快！”

  宋飞很满意。

  “柳总，要不是留下来小住几天，让我以进地主之宜。”

  柳国杰摇头，手里还提着一个盆，说道：“下次一定讨扰，现在我得赶去深川市国际展销会，咱们的盆肯定会惊艳四座。”

  “对了，宋老板，你这盆不要再批发给别人，我全都包了。”

  他是个眼光独到的商人，80年代家用的盆缸几乎都是搪瓷制品，那东西只要轻轻摔一下，瓷掉了就会生锈，麻烦的很。

  这厚实的不锈钢盆，是最好的替代品。

  在商界中，能不能赚到钱，一要看眼光，二要看运气。

  柳国杰觉得自己的运气是极好的。

  “行，我会为柳总留着。”宋飞当即点头。

  送走了柳国杰，宋飞重回办公室，口袋里装着三百多万的支票，然而内心都毫无波澜。

  “我后悔了。”

  郭秀娟还没走。

  也许她在等待什么，希望宋飞能对她说几句贴心的话。

  “后悔认识我了？”宋飞淡笑。

  看他这么笑，郭秀娟就觉得好讨厌。

  “你正经点。”郭秀娟严肃极了。

  “哼，我要是不正经，你喝醉的那天晚上，我就把你睡了。”宋飞又叠起二郎腿，一脸的悠然南山。

  “滚蛋！”

  郭秀娟站起身，看起来别指望宋飞的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我要走啦！”

  “好走不送！”

  “你……”郭秀娟看到宋飞笑得揶揄，一下就明白了，他这是在耍她玩呢。

  于是，郭秀娟就那么扑过来，非要与宋飞大战一场不可。

  “呵！还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我非打你不可！”

  “本座现在可是百万富翁，身家牛皮上天。”

  “咬你！”

  “哎呀，你的手朝哪里摸？”

  “还坏不坏了！”

  “啊……”

  办公室门外，几个来找宋飞签字的人，听到这火辣的对话，都吐着舌头退了回去。

  郭秀娟发丝散乱，面色潮红，呼呼喘着气，随着呼吸饱满起伏着。

  看得宋飞移不开目光，赞道：“娟儿，以前没注意，你还挺有料的，将来你家孩子不愁口粮。”

  也只是这样随口一说，给郭秀娟些许希望，是生活中感情的希望，宋飞着实不想看她孤独终老，年轻时的爱意最好不要伴随一生。

  “你……”读懂了宋飞的言外之意，郭秀娟咬牙：“你早就注意了，天生就是个流氓，将来也不知道你会祸害多少好姑娘。”

  打闹过后。

  郭秀娟看了看时间，一丝别离伤感之意涌上心头，神色不由也黯然了许多。

  “我真的要走了。”

  “行，我送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宋飞不是无情之人。

  “谢谢！”郭秀娟眼中有光芒在跳动。

  “客气了。”宋飞微笑。

  二人走出办公室，郭秀娟想着要去陌生的南方，心绪不佳，突然听到宋飞吼了一嗓子。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往前走啊，莫回头……”

  鬼哭狼嚎的歌声，引来许多工人的目光，然而宋飞毫不在乎。

  本有一点尴尬，也被宋飞的乐观给冲散，郭秀娟抬头看向宋飞，她笑了，然后就有眼泪在打转。

  那不争气的眼泪，郭秀娟才不会让它落下来。

  送走了郭秀娟，宋飞在工人们的注意下，波澜不惊回到办公室，反手关上门的那一刻，便掏出支票，对光看，放在桌子上看。

  成啦！

  这艰难的第一步，终于是迈出去了。

  没有投机取巧，实打实干出来的。

  故作镇静压抑在内心的狂喜瞬间爆发。

  “哈哈哈……”

  “问鼎商界，尔等都是渣渣！”

  “今天赚百万，明天挣千万……”

  外面的工人面面相觑，听着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大叫声，都深以为宋飞这是要疯了。

  下一秒。

  宋飞淡定走出办公室，目不斜视走出工厂，而后甩开大长腿一路飞奔向家，手里的支票，心中的喜悦，成功的兴奋……所有的一切，都要第一时间与嫂子分享。

  “嫂子，你还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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