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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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归后来才知道,原是时序昨晚与皇帝告假时,正碰上找皇帝炫耀成绩的六公主。
周兰湘一听时归要出去玩,当场叫嚷着也要跟去,甚至拿“取了好成绩的奖励”来说事,闹得皇帝不得不答应。
这般六公主都要出去了,再加上其他几个皇子皇女好像也无伤大雅,一个也是带,五个同样带。
望着那表情平静的太子,皇帝也不知怎么想的,一拍掌:“那就叫所有人都出去放松几天吧!有太子一起看顾着,公公也能轻松些,公公没问题吧?”
“?”时序表情差点儿没绷住,紧紧咬住后牙,“没、问、题。”
就这样,等时序转[ri]再出宫时,身后就跟了一群小尾巴。
皇帝对他极是信任,这么多皇子皇女出游,不额外派遣护卫也就罢了,随行的除了几个贴身嬷嬷太监照顾起居,一应安全问题,竟全权[jiao]给了时序负责。
美名其曰:“朕若连公公都信不过,还有谁能让朕信任呢?”
时序:“……”大可不必。
到头来,时序除了要抓紧处理公务,还要临时[chou]调司礼监的甲兵,原本十来人的队伍,硬生生增加了五六倍。
一架架低调内敛的马车从时府驶出,除了打头的那架外,后面两辆外面至少跟着十人,个个打扮普通,可一看他们的气势下盘,随便一个都是难得得好手。
时一等四人更是分为两路,扮作车夫的模样,作为保护皇嗣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
打头的那辆马车里,时归正趴在阿爹膝头,听他讲清来龙去脉,再是惋惜,也不得不接受:“那好吧,那就大家一起了。”
“不过我记着阿爹之前说,我是有六位兄长的,如今我已见过大兄、二兄、三兄和四兄,五兄六兄呢,怎一直没见过他们?”
时序的几个干儿子里——
时一时二死士出身,身法飘逸、武功高强,多留在他身边协理公务。
时三是落罪御医的孙辈,入宫没两年就被时序要了去,医术毒术皆出神入化。
时四是商贾后代,当今圣上尚在潜邸时就在府上伺候了,因擅算数,曾协助时序处理过一桩贪污案,后来时序见他在宫里也只管洒扫,一时惜才,也要了过来。
这是时归在书里曾看过的,这阵子与几人相处,也从他们[kou]中听过寥寥数语。
还剩下时五时六,时归只知他们入宫前原是主仆,如何拜入时序门下,如今又在何处,书里没写,时归自然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她的前四位兄长都是极好的人,难免对余下两位产生好奇之心。
听她问询,时序表情未变,淡淡说道:“他们前两年被我派去北疆了,北疆局势一直动[dang],他们也不好轻易离开。”
“阿归可是想见他们?那恐怕还要再等几年,最近三五年里,他们怕是没有回来的机会,你若实在好奇,那就找时一去问,时一和他们两个共事过一段时间,相比旁人还[shu]悉些
,不过……也没什么好了解的。”
时序对时归认兄长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大概就是不热切,但也不反对。
若不是想着时归能有几个兄长护着也好,他倒更想女儿只有他一个亲人。
许是看出阿爹兴致不高,时归蹬了蹬脚:“那好吧,那就晚几年再见五兄和六兄叭。”
“阿爹阿爹,我们多久才能到庄子里呀?到时候我跟阿爹住在一起吗?”
时序垂下眼帘,眸子里多了一点笑意:“那庄子离京城不远,只要半[ri]就能到了,到时候你跟我住在一个院里,房间还是分开的。”
女儿大了,若不是庄子里能住人的院落不多,跟来的皇子皇女们又不好分得太局促,时序和时归还是分开住更好。
眼下便是同住主院,实际房间还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中间有一道拱门隔着,到晚上拱门一关,再派几个下人守着,也不怕落人话柄。
时归对庄子里的布局还不了解,一听要跟阿爹一起住了,当即欢呼一声:“好耶!那我找阿爹就更方便了,到时候我们一起爬树摘果子,一起下河摸鱼吃!”
“爬树下河?”时序愣了一下,“阿归怎知道庄子里有果树小河的,跟我一起吗?”
“四兄告诉我的!”时归笑道,“就是要跟阿爹一起,阿爹摘给我吃,我摘给阿爹吃,告诉阿爹一个小秘密——”
“我摘的果子可是更甜一些哦。”
“怎么阿归摘的就更甜了?”时序捧场地问道。
时归眨了眨眼睛,狡黠道:“阿爹一想到这是我亲手摘下的,心里不觉得甜吗?”
“哧——”时序忍俊不禁。
这般一路说笑着,半天很快就过去了。
庄子里的管事提前接到消息,早早准备了膳食,只待主子们过来,很快就能吃上。
早[chun]的气候已经暖和了许多,一群孩子从马车上跳下来,男孩们看着还不显眼,小姑娘们却一致换上了鲜亮的[chun]衫。
周兰湘头上叮叮当当挂了满头的珠子,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清脆的碰撞声,各[se]发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将她整个人都映得亮丽起来,本就明艳的小脸愈发神气了。
她一下车就往时归这边跑,不料刚跑没两步,就被横面伸来的手截住。
扭头一看,周璟承一贯的面无表情,唯有望向周兰湘的目光里暗含警告。
周璟承淡声道:“湘儿。”
他甚至不需要多说两句,就成功让周兰湘止住了脚步,一脸地憋屈,明明不高兴极了,偏不敢真的跟皇兄顶撞。
她只能寄希望于时归过来找她,然跟着亲爹一起出门的时归,眼里哪还装得下旁人,从下车就紧紧跟着阿爹身边,多余一点目光也没分出去。
时序牵着时归的手,眼中笑意更浓。
他跟管事问了两句,拍了拍时归的肩膀,这才看向一众皇子皇女们。
“殿下。”他向周璟承微微颔首,“晨庄已至,还请殿下们移驾庄
内。”()
臣这庄子置办几年,却还是第一回过来,庄子里一应事务全由管事打理,若有不便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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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庄内有梅兰竹[ju]四院,然五位殿下……”四个院子,总有两人要住在一起。
时序话音稍顿,正好给了周兰湘说话的机会:“我我我、我跟时归住!”
“湘儿——”
要说时序对太子哪里满意,也就是这种时候了。
周璟承一说话,顿时将周兰湘重新压了回去,她猛地捂住嘴,又不死心地踮起脚。
时归顺利收到了她的目光,只是……她心虚地偏过头去,悄悄抓住了阿爹的衣角。
周璟承说:“就由孤和六公主住在一起吧,余下的还劳烦公公安排。”
“是。”时序满意道。
四个别院除了名字和方位有些不同,院子里的装饰都是一样的,当初修整时就是想着用作客院,给皇子皇女们住也不算委屈。
念及大家坐了半[ri]的车,时序便吩咐随行的嬷嬷太监们先去各自院里收拾,而他则带领众人到前面用膳。
管事将宴席设在梨园中,不是达官显贵们听曲看戏的梨园,而是正经的梨树林。
北方天暖的晚,梨花开的也晚些,也是时归他们来得巧,正在梨花败前。
洁白素雅的梨花缀在枝头,淡淡的花香弥漫着,让人宛若误入仙境一般。
时序得到这座小庄子也是机缘巧合,在手里放了两三年,从没想过还有过来游玩的闲情逸致,若非前阵子听时四提了一句,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名下还有这么一座庄子。
又因庄子不大,前后也没有田地,只能用作娱乐,就这么折腾几年,还真折腾出点名堂来,旁的不说,管孩子们高兴是够了。
一进到梨园里,时归就撒开了时序的手,满目惊叹地往深处走去。
皇子皇女们也是好奇,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四下张望起来。
好不容易没有皇兄管束了,周兰湘抓准时机就跑,三两步窜到时归身边,自来[shu]地挽住她的手:“时归,我也跟你出来玩了!”
“嗯嗯嗯……”时归敷衍地应了一声。
她前世所在的那座庄园里,虽也有各种花[cao],但多是国外品种,像这样听着不起眼、实际震撼极了的梨花林,只有真正置身其间,才知到底有多美,每一瓣梨花都惹人注目。
时归有心继续往深处看看,可时序已经在后面招呼了,她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这才看向阿爹。
管事和庄子里的下人将膳食摆上来,一些爽[kou]小菜、一些清淡的热炒,最后还有一大锅炖煮了许久的羊骨汤,骨汤被煮得[nai]白,表面浮着一层淡淡的油花。
时序跟上来:“先吃饭,等午后休息好了,咱们再出来。”
想到至少还能在庄子里待两天,时归点点头,将手臂从周兰湘臂弯里[chou]出来,自然而然地把手塞进阿爹掌心里。
“那我们先吃饭……”父女俩一个
() 低头一个抬头,声音不高不低地说着话。()
而周兰湘还站在原处,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空[dang][dang]的臂弯,望向时归的目光里,已经全被震惊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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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她就会明白,什么叫见爹忘友,而她就是那个被遗忘的友人。
简单吃过午膳,孩子们的疲惫后知后觉地涌上来,除了周璟承还能保持原状,其余人都在断断续续地打哈欠。
时归也是歪在桌边,轻轻打了个哈欠,一边想着下午去哪儿玩,一边放任意识陷入混沌朦胧。
吃到最后,最小的两个几乎是睡着了。
周兰湘和太子坐在一起,昏沉中靠到了太子的身上,轻轻打着小呼。
而时归早在上下点头时就被时序揽进了怀里,屁股底下塞了一个软垫,窝在阿爹膝上睡的正[shu],梨花落在鼻尖都不曾察觉。
时序低头正瞧见这一幕,放任梨花在她鼻尖落了许久,直到见她睡梦被惊扰了,方才好心拂落。
“唔——”时归呢喃一声,翻身将脑袋埋进阿爹怀里,两手虚虚地扣在耳朵上。
眼看所有人都吃好了,时序摆了摆手,自有训练有素的下人拥上前来,服侍着小主子们回房休息。
至于时归,她有阿爹抱着,哪里还用假他人之手。
许是上午的赶路太耗[jing]神,一群孩子们睡了足有一个时辰,方陆陆续续地醒过来。
时归一睁眼,就见头顶的雕花梁木变得陌生起来,吓得她瞌睡顿消,猛一下子坐起来,这才想起她已不在家里了。
正这时,她身边响起[shu]悉的声音。
“阿归睡好了?”转头一看,原是时序坐在不远处的圆桌旁,脚下跪了两个看不清面容的半大少年。
时归还穿着原先的衣裳,只因睡觉时受到挤压有些褶皱,轻拍两下也就不显眼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张[kou]先唤:“阿爹……阿爹是一直守着我吗?”
“他们是谁呀……”
时序站起身来,随手倒了一杯温水,行至床边,先喂给时归喝了一半。
随后才依次答道:“是守了一会儿,时一他们去看顾小殿下们去了,这边防守薄弱些,我便过来看着了。”
“我之前跟阿归说过,想给你挑两个暗卫,阿归还记得吗?”
“诶?”时归隐约记起来。
当时时序是说,司礼监进了一批新的死士,可以从中挑两个出来,给时归做暗卫。
这话说了没几天,因时序没提,时归也就忘记了,直到今天才想起。
时归意识到:“他们便是阿爹给我找的暗卫吗?”
说起暗卫,时归的第一反应就是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超厉害的!
但她探头看了几眼,只感觉不远处的两人身量都不算高大,连武艺只算一般的三兄四兄都不如。
这样也能做暗卫?
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地上两人仍是纹丝未动,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藏到地
() 里。
时序开[kou]:“抬头,让阿归看看你们。”
说着,他又向时归道:“阿归且看看是否满意,若觉得不好了,还能换。”
“新送来的这批死士人数不少,这两个不行还有下两个,总有能叫你满意的。”
听他这话,仿佛全然不把这两人看作平等之人,就像什么物件一般,去留全看主人喜好。
时归给他的话震住,好半天才想起去看那两人的模样,这一看不要紧,她又是迷茫了:“这——”
只见两人面容青涩,与其说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倒不如说是[ru]臭未干的少年。
“阿爹,他们都多大了啊……”
时序眉头微皱:“小姐问你们话呢。”
两个少年当即磕了个头,而后说:“奴婢们都是十五。”
十五!
饶是心里早有准备,时归还是惊住了。
时序误会了她的表情:“阿归可是觉得太大了些?毕竟是要挑拳脚好些的,他们两个年纪已经是比较小的了,再往下也差不了两三岁,功夫反不如他们。”
“他们两个都是犯官家中的家生子,入宫没两年就送去训做死士了,身世还算清白,跟在你身边我也勉强放心。”
“不过阿归要是实在不喜欢……”
时归回过神,连连摆手:“不是,我没嫌他们大,我是觉得……”他们太小了。
不等说完,跪在地上的两人有了动作。
两人重重磕了一个头:“求小姐宽恕,求小姐留下我们吧。”
大概是时归的话让他们有了危机感,两人头一次忘了规矩,不等主子发话就妄言。
可是……
他们真的不想再做回死士了。
死士都是作为消耗品一般的存在,司礼监的死士也不例外,甚至由于司礼监办案不择手段,死士的损耗比其余地方都厉害。
若因公伤残,尚有退居幕后的机会,可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只会无声无息地死在各个角落,既没人收揽尸骨,也无人知晓他们的存在,就像他们从来没来过这世间一般。
然而司礼监的死士中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那就是能被掌印看上挑走的,从此就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这说法可不是空[xue]来风,只看当下威风凛凛的时一时二大人,不都是死士出身?
只可惜自时一时二后,再没有人能有这样的好运了,掌印再认干亲,也更倾向于宫廷出身的内侍,又或者未经调|教的罪奴。
几年过去,后面再有新入司礼监的死士,也基本不再奢望这样的机缘。
直到——
死士营里再次迎来掌印的视察,时一和时二亲自下场,挑选出拳脚最好的十人,这十人又经时序筛选,定下最后两位。
对于选人的目的,时序他们也没有隐瞒,直言是被调去做小姐暗卫的。
而能被司礼监掌印称作小姐的,其身份不言而喻,只能是近来在司礼监甚
是有名的掌印女儿。
暗卫和死士,听起来都是见不得光的。
然死士没有退隐一说,非死即伤,暗卫等到了年纪后,却能转到明岗。
这些死士无法选择他们的出身,但若有活命的机会,谁又想死呢?
他们不知掌印选人的标准,最后被定下的这两人也始终沉浸在不敢置信当中。
望着被带走的两人,落选的人眼中只余倾羡和狂热,以及些许微不可查的落寞。
……怎么,就不是他被选上呢。
直到今[ri],两人被带到时归面前,是走是留,全凭她一句话。
两人掩去眼中的痛楚,再次祈求:“求小姐开恩,奴婢誓死护卫小姐周全。”
时归沉默片刻,扭头问道:“若我不要他们,他们会被送去哪儿呢?”
时序不甚在意道:“自然是哪来的回哪儿去,阿归不用管他们胡言,只凭心意就好。”
话音才落,他的声音骤然冷厉:“掌嘴!”紧跟着,啪啪的巴掌声连续不断。
只是时归一个晃神的功夫,两人的双颊就高高肿了起来,每一巴掌都不留余力。
时归慌了:“不不、你们别……停手,你们别打了——”
没有时序发话,两人手上动作不停。
“没听见小姐吩咐吗?”巴掌声顿消。
时归被这一连串的举动弄傻了,面上有些无措,本想说什么,又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了,又叫那两人挨打。
“我、我……”
时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阿归莫怕,不着急,你慢慢想就是。”
“这是给你选的暗卫,是要跟在你身边好些年的,阿爹虽能给你挑选出来好坏,可最终定主意的还是你自己。”
“你若不喜欢他们,现在打发走便是。”
时归[tian]了[tian]干涩的嘴唇,下意识又看了那两人一眼。
两个少年笔直跪立,脸上的红肿也没能影响他们分毫,若非听过他们的祈求,时归还以为他们跟二兄一般,也是不能说话的。
十五岁,便是放在这个时代,也算不上多大,至多是个少年罢了。
可这两人却已在死士营里摸爬打滚数年,熬过重重危机,带着满身伤疤,见过血,杀过人,眸中全是冷然。
时归沉默良久,缓缓点了点头:“那我,就留下他们吧。”
此话一出,两个少年稽首而拜:“属下拜见主子,请主子赐名。”
时序轻笑一声,抬手帮时序拂去鬓角的碎发:“以后他们就属于阿归了,除了阿归,谁也不能命令他们,当然我也不能。”
“给他们取个名字吧。”
时归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又或者她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个“属于”的含义有多重。
若直白一些——
他们不是人,只是时归的附庸。
生死只需她一句轻描淡写的吩咐。
如今的时归还理解不了,她也不愿细想,最多只是掐着指尖,故作冷静道:“那、那就,一个叫空青,一个叫竹月,行吗?”
这还是她瞧见时序衣摆颜[se]后想到的。
无需时序多言,两人自道:“属下空青——”
“属下竹月。”
“谢主子赐名。”
“阿归既收下了他们,那就让他们匿去吧,只需知道他们始终跟在你身边,但有危险,即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
正如时序先前所言,没有时归开[kou],空青和竹月不会有任何动作。
哪怕是带他们过来的时序也不行。
时归试探着吩咐了一声,果然就见他们两个转瞬消失在屋里。
低唤一声,又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时归瞪大了眼睛,也没找到他们藏在何处,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不论她声音有多小,只要一叫他们的名字,他们立刻就会出现,静默驻立一旁,存在感极低。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时归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但总归……不是愉悦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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