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如又和秦瑶在茶楼喝了一阵的茶，这才起身准备回去。

  陈家的马车已经送蒋倩倩回去了，陈意如就和秦瑶一起坐上了秦家马车。

  和秦瑶告了别，陈意如走进了陈家大门。

  不出意外，意外已经在等她了。

  陈意如刚走进去，就看见母亲身边的嬷嬷在院子里等着她，看样子等了有些时间了，嬷嬷一看见她似乎松了一口气。

  “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陈意如点头，知道躲不过去，很自然地随着嬷嬷而去。

  到了母亲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听到蒋倩倩的哭声。

  “姑姑……表姐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这么折辱我！”

  蒋倩倩哽咽着说。

  陈意如听着她颠倒黑白的话，已经没了反应，从她进府，她就没有争赢过。

  “母亲！”陈意如走了进去，很自然地和母亲行礼，好像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旁边的蒋倩倩。

  陈母随意扬了扬手，让她坐。

  陈意如也不在意，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蒋倩倩扯了扯陈母的袖子，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陈母一阵心疼，转而看向陈意如。

  “如儿，今天不是说带着倩倩出去玩吗？怎么让倩倩一个人回来？”

  陈意如看着母亲，多年的学习礼仪容不得她发火撒泼，可是心里到底是酸涩地不行。

  “母亲，我也是一个人回来的，彩霞跟着表妹，马车也送表妹回来，如果不是我约了朋友，怕是只能走回来了。”

  “这……”陈母语塞。

  蒋倩倩听她这么说，一下不乐意了。

  “表姐这是怪我吗？难道不是你和那个商女先落我脸？给我喝难喝的茶，还训斥我！姑姑！”

  陈母赶紧安抚蒋倩倩，又告诫陈意如：

  “就是，如儿，那秦家女还是别来往了，今天敢怂恿你慢待倩倩，还敢这么无礼，下次还指不定会做什么！”

  “还有你，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倩倩，她以前过得苦，现在既然来了陈家，咱们就要把她当家人，万不可任信！”

  陈意如心底窜起了一股凉意。

  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她刚刚说得话，母亲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她只在乎蒋倩倩说的话，只在乎蒋倩倩现在看似的委屈。

  “母亲？你知道今天我约秦瑶去的是什么地方吗？”

  “茗香阁！我们喝的是紫娟茶。”

  蒋倩倩可能不知道，但是一直在京城的陈母怎么可能不清楚。

  茗香阁汇集了天下名茶，是达官贵人最喜欢的地方，而紫娟茶……那是除了贡茶最好的茶了。

  陈母这下也说不出话来了，这么一看，人家也没有慢待倩倩才是。

  眼看陈母被说动，蒋倩倩不乐意了，也听出来了这个地方和茶都不简单的样子。

  “我问你们茶那么苦为什么你不说？还和那个姓秦的要走！”

  “表妹！”陈意如转向不说话的母亲，“我一直是宫里的老嬷嬷教习礼仪，我的为人母亲也应该知晓。”

  蒋倩倩不想听这些，说得陈意如多高贵一样。

  “说那么多废话！还不如说说为什么你们那么对我！”

  “倩倩！”陈母小声提醒，只是她也舍不得责怪。

  “你表妹还小，又长在小地方，在外面你应该全她的面子才是。”

  “母亲，我不理她，是因为她喝不惯紫娟茶，把茶水茶叶吐到茶桌上，还质问我们为什么给她喝这么苦的东西。”

  “我和秦瑶想要换个地方，又被她不依不饶地拦下，说我们无视她！母亲，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毕竟是陈家走出去的人，她可是一直在想办法维护，不想因为蒋倩倩无知就害得整个陈家丢脸。

  秦瑶也无意为难，可是在蒋倩倩的眼里成了什么？

  陈母听完直接呆愣当场，她不知道还有吐茶叶茶水这一出。

  这种事，拿到平民百姓家也是相当不雅的，况且是在铭香阁。

  “这……倩倩……”陈母为难的看着她，这事的确不能怪陈意如。

  蒋倩倩还想说什么，陈意如站了起来。

  “母亲。”

  “表妹来了这几天，也没置办什么东西，正好点翠阁和香衣宅都出了新品，不如带着表妹去看看，也正好认识认识京都的风土人情。”

  听到要买东西，蒋倩倩自然高兴，兴奋地拉陈母的胳膊，完全看不出刚刚的伤心，也没有被拆穿的难堪。

  对陈意如也难得没有得意黑脸，对陈意如的识趣很满意。

  “好好好！”陈母连声答应。

  “那母亲，女儿先回院子了。”陈意如屈身拜别。

  得到陈母的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陈意如离开，蒋倩倩也不装了，“姑姑！不是说让我和余家定亲的吗？怎么表姐已经把婚期定下了！这让我怎么嫁过去？”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明明说好的，突然变卦！没事，倩倩，你放心，嫁到余家的一定是你！”

  陈母的眼神一下狠了起来。

  本来还想着慢慢来，现在看来，得加快脚步了！

  “放心，人姑姑已经找好了！她翻不出什么浪！”

  ……

  后面的对话陈意如并不知道，出了母亲的院子，她看到了彩霞跪在院子外面。

  显然这是做给她看的。

  听了秦瑶的话，她也不想再让了。

  “起来！”陈意如在彩霞旁边停了下来。

  彩霞惊讶地抬头，看到陈意如眼中的严肃，麻利地爬了起来。

  监督的嬷嬷看到了，皱着一张脸，急切地说：

  “哎哟！小姐，这丫鬟得罪了表小姐，夫人让她跪在这的，可不能这样就让她起来。”

  “嬷嬷！彩霞是我的丫鬟，就算做错了也应该是我来罚，况且她没做错事，相信母亲现在也已经知道了情况，不会想要罚她。”

  “还有，嬷嬷告诉母亲，彩霞我带走了，毕竟是用惯了的丫鬟，别的用着不得劲，还是给表妹再派一个过去吧！”

  陈意如说完，带着彩霞径直离开。

  “小姐，我真的可以回来吗？”彩霞跟在后面，委屈地开口。

  自从去了表小姐那里，彩霞觉得自己就像戏本里的哪吒，有三头六臂一样。

  白天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表小姐，吃饭布菜，喝水端茶，捏肩捶背，表小姐休息她守着，表小姐跑步她跟着，就连晚上也要她守夜。

  再这么熬下去，她怕是就要去见太奶了。

  明明夫人给她派了好几个丫鬟，表小姐就逮着她一个人用，说是喜欢她，她可没感觉到，想累死她倒是有可能。

  陈意如大概也知道彩霞的事，对她安抚了几句，就给她吃了定心丸。

  “以后你就待在我的院子，除非跟着我，谁叫你你就说小姐给你安排了事，走不开！”

  母亲太过偏向蒋倩倩了，三人一起的时候，陈意如甚至觉得蒋倩倩才是她的女儿。

  这样想着，迎面撞上自己的父亲陈意如也没发现。

  “如儿！”陈父看着女儿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皱眉。

  陈意如看着一身官服的父亲，一下回了神。

  “父亲！”

  陈父点点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看她身后眼睛红肿的丫鬟。

  “怎么回事？”

  陈意如并不想让父亲担心，连忙摇头。

  “我没事父亲，是表妹有些不习惯京都，母亲已经在安慰了。”

  陈父也鲜少会管内宅的事，摸了摸胡须，点头道：

  “嗯！你表妹的事让你母亲操心就可以了，你要备嫁，最近就好好准备，不要往外跑了。”

  陈父是个很注重家和的人，无伤大雅的事都不会在意。

  陈母喜欢娘家，他也不会阻拦，只是女儿的事毕竟是大事，陈母突然把侄女接过来，陈父还是担心会影响到女儿。

  “为夫请了族里的老人过来，你放心待嫁，你母亲没有时间，族里会有人帮忙，你不用担心。”

  陈意如很诧异，但还是屈身道谢。

  陈父很快离开。

  陈意如却久久没有回神。

  她突然惊觉，从小，但凡遇到大事，父亲都会插手，比如她幼时学习礼仪的嬷嬷，就是父亲从宫里请来的老人。

  比如定亲，母亲看中的是她娘家的人，父亲已经和余家定了下来。

  仔细一想，便会发现，母亲对她虽然好，但是却总是给她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

  她不像弟弟，可以缠着母亲撒娇，弟弟哭了，母亲会把他抱在怀里。

  她一直谨记，自己是陈家的大小姐，代表着陈家的脸。

  在母亲的严格要求下，她独立，自持，冷静。

  可是现在，她觉得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像表妹那样，才是在自己疼爱的长辈面前应该的样子。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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