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感冒传染给陆呦的罪魁祸首早上确实是起晚了。

  昨天晚上的会很重要，是由他亲自主持的，参会的都是董事会的高管。

  美国分公司那边最近新谈下来一个数额很大的新能源项目。

  前段时间他去西藏，时间上不方便。又因为和陆呦睡在同一个房间，不想打扰他休息，所以便将这个会一再延迟。

  美国那边下午一点，也就是国内凌晨一点会议开始，早上四点半才结束。

  一共睡了四个小时不到，陶希言早上起床的时候，双眼皮都肿着。

  被张赞的电话叫醒后，立马看了眼时间，问道：“你人呢？”

  张赞：“陶总，我在楼下等您。”

  陶希言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好下楼，张赞等在车边，两手空空。

  陶希言挑了下眉，问道：“他已经走了？”

  张赞回复：“陆先生半个小时之前就去上班了。”

  陶希言脸上匆匆闪过一抹难掩的失望，点了点头。

  整理了下袖口，准备上车。

  张赞又说：“不过陆先生有话让我带给您。”

  ？陆呦有话带给他？这还是头一遭。

  陶希言眼睛一亮，斜了张特助一眼，着急的催促道：“那你不直接说，还废什么话。”

  “陆先生说，让您不要只顾着工作，要珍惜自己的身体。”

  陶希言抬腿上车的动作，刹那间顿住，角度一偏，鞋尖狠狠踢在门框上。

  发出一声闷响，听着都疼。

  陶希言却跟没有感觉到痛似的，快速回头看了眼张赞。像是没听清他刚才说什么似的，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他说什么？”

  被陶希言这么盯着看，张赞还是有点心虚的，低头避开视线，抬手摸了下鼻尖，重复道：“咳，陆先生说，让您不要只顾着工作，要珍惜自己的身体。”

  一字未变，答的顺畅。

  实现准备好的答案，能不顺畅吗？他都已经自己演练过十几遍了。

  实不相瞒。就这么几个字，那都是张特助在楼下等陶希言起床的半个小时里，用尽毕生所学，绞尽脑汁，才将陆呦临走时说的那句话转化成现在这个形式说出口。

  还挺有难度的，谎言要半真半假才能让人相信。不然他俩见面一对峙就露馅了。

  既要陶总爱听，还要符合陆先生的口吻。

  张赞跟陶希言重复完这句话，坐到副驾，长吁了一口气后，第一时间打开某橙色软件下单了一本《高情商聊天技巧》。

  这句话的杀伤力就是，陶希言现在激动的恨不得立马打开微信给陆呦发一篇小作文，坦诚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陶希言也确实那么做了。

  去公司的一路上，他没有开电脑办公，没有回邮件。

  车厢里安静的只能听见陶希言指尖一下下敲击屏幕，飞快打字的声音。

  司机听到了，张赞也听到了。

  在他们俩对视一眼后，终于忍不住悄悄透过倒车镜往后瞄的时候，刚巧捕捉到自家老板翘了一路的嘴角耷拉下来的那刻。

  陶陶希言盯着手机屏幕，眉心紧紧皱在一起，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

  而手机屏幕上，占了满屏的绿色对话框，左侧中间显示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有什么比兴高采烈的表白，然后收到一条系统提示“您已经被对方加入黑名单”更有落差感的事。

  失落是一瞬间的。陶希言心想，说不定陆呦只是忘了把他拉出来。

  不是忘了也没关系。

  凡事不能太急功近利，一点点慢慢来也不错，陶希言很满足。

  好心情持续了一整天。下班前便早早的让助理定好了餐厅，带上昨天的没有送出去的花，去医院接陆呦下班。

  原本昨天晚上陆呦跟他说“改天再说”。

  陶希言是真打算给陆呦几天的时间好好想想。

  可既然今天早上，陆呦已经释放了一点点主动的信号。

  是不是就是代表他已经想好了？

  陶希言心急的一刻也不想多等下去。车停在医院楼下的时候，更加坐立难安。

  反季的热感冒来势汹汹。

  陆呦早上喝的那杯感冒冲剂并没有什么效果。上午的时候原本还只是打喷嚏，嗓子干。

  中午吃完饭午睡了一觉起来，症状又重了不少。

  不过幸好今天下午手术不多，强撑着精神头儿熬到下班。

  整个人发蔫，走路头低的比平时还深。

  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一双皮鞋。

  陆呦刚想抬头躲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迎面撞上陶希言的胸口，别人的角度看起来倒像是有点投怀送抱的意思。

  耳边同时响起陶希言熟悉的那副吊儿郎当的调侃声：“我说，你这也不看路啊，撞谁谁占便宜呗。”

  陆呦扶着陶希言胳膊站稳后，抬头。

  脸上戴着蓝色的一次性口罩，露在外面的眼眶和鼻梁都有点发红。

  陶希言一惊：“哎呦，这是咋了。”

  陆呦戴着口罩，没精神，声音也闷闷的，爱搭不理的回了两个字：“感冒。”

  司机看见两人往过走，靠近车边的时候，掐准了时机，摁下电动按钮。

  车后盖掀开，后备箱被九百九十朵玫瑰塞的满满当当。

  陆呦只看了一眼，便尴尬的脚趾扣地，浑身起鸡皮疙瘩。

  八百年前的老土手段，也就陶希言这种从来不刷短视频的人还会拿出来用。

  风中裹挟着浓郁的玫瑰香气，离大老远都能闻见。

  即使陆呦戴着口罩，即使他鼻子有点不通气。还是被这香味呛的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好不容易止住的鼻涕又有点克制不住的意思，急忙拿出纸巾。

  擦完后重新戴上口罩，没好气的瞥了眼陶希言，问：“能关上吗？真的很呛。”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无奈。

  陶希言连忙手动关上后备箱，搓了搓脸，小声解释：“不知道你感冒了。”

  陆呦：“又来找我干什么？”

  陶希言老老实实的回答：“来接你吃饭，昨天晚上的话不是还没有说完？”

  陆呦眯了眯眼，冷然道：“如果你没又失忆，我记得我说的是，改天。”

  “改天”咬字很重，语气中不加掩饰的不悦。

  可因为刚才连着打喷嚏，睫毛根部还挂着生理性泪花。此时明明是不太高兴的神情，看起来却娇娇软软的。

  陶希言看的心都化了，眉梢轻轻挑起：“现在不就是改天吗？掐指一算，今天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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