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重重地敲了下讲桌，试图唤回学生们的注意力，可学生们陷入了躁动之中。

  长期的理论性学习，使得他们心底的渴望愈发强烈，留恋着门外的打斗场面，没有回过神来。

  “泼妇，稍微安静一些，不要打扰我的课程。”李老师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推开前门，高声嚷嚷道。

  赵琢影借此混乱的时机，迅速翻看起了破破烂烂的课本，若能找出李老师的真正目的，那就再好不过。

  后半部分的内容晦涩难懂，几乎都是由鬼画符来代替，语言上显然是无法描述，他暂时也看不出头绪。

  于是他翻到了第一页，望着“诡象的觉醒、开发以及运用”，认真地研究起来。

  所谓觉醒，与他惯有的认知相差无几，通过生前掌握的灵感，觉醒出来的诡象强弱亦有不同。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即便是高灵感之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诸如孔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孔子”二字，被红色的笔迹标注出来。

  接下来，就是诡象的开发方面。

  主要描述的是，在最开始掌握诡象的时候，人们普遍遇到的一些问题。

  首先是不可一世的自负，这一类人将会频繁催动诡象，降低自己的精神力，最终自取灭亡。

  其次是不可避免的滥用，只要尚且没有丧失人性，就会陷入其中，深受困扰。

  尤其是在人们醉酒、起夜以及愤怒的时候，效果更甚，而且往往都是一而再、再而三，存在着极强的成瘾性。

  这就导致，意志力的不断腐蚀、降低，最终直接影响到精神力的安危。

  最后，也是他最关注的内容，就是诡象的运用方面，洋洋洒洒地写满了数张正反面。

  李老师将门砰地关上，将脑袋缩回了教室，驱赶着好奇心过盛的学生们。

  赵琢影不得不观其大略，并且迅速地摆正心态，重新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老师。

  “诡象的运用，是可以摒弃副作用的。”他将课本合上，嘴里却在小声念叨着一个段落。

  那个段落相当深刻，令他历历在目：诡象通常来说，都会附带着适得其反的副作用。

  高尚之人死于卑贱的企图。

  多情之人死于无人问津。

  孤独之人死于熙攘闹市中。

  奋发之人死于大势所趋的绝望。

  沉湎过去之人死于崭新未来……

  这些绝不是空口白话，而是通过大量的案例分析，最终得出诡象的公理，脱离不了宿命论。

  “宿命论”的右上方标着数字，而在一旁的注解栏里，却显示着熟悉的“未知”，像极了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

  可惜的是，他来不及消化这些知识，当时的心思全在诡象的副作用一栏上，徘徊不定。

  李老师隐瞒了最关键的内容，诡象的催动固然存在副作用，但也拥有一个取巧的方式。

  它完全可以借助外力，运用得当的话，既能达到增强诡象的效果，又避过了诡象的反噬。

  不过课本上注明着，这只是一个美好的设想，在现实中极度难以操纵。

  但是，果真如此吗？

  顾湘背靠着墙，缓缓闭上眼睛，视神经上的压迫已然达到极致，再也无法支撑任何一眼。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急需要一抹清亮的色彩，减缓视神经的压迫感，弥补视野中的空缺部分。

  而这种罕见的色彩，不得不依赖于天真无邪的学生们，可惜他们全都被堵在了教室里。

  若不是看透了这一层，他当真就以为李老师是不想受到干扰，这才急匆匆地关上了门。

  咚——咚，咚。

  他将手指叩动墙壁，一重两轻，正是打开魔剧院大门的暗号，他也希望这暗号没有过时。

  “真美味啊……就这样保持不动，被我一口口地咽进肚里，对你来说，这也是种幸福哦。”老女人舔着嘴唇，兴奋至极地说道。

  她看到顾湘闭上眼睛，重新显化身形，肆无忌惮地走到他的面前，用獠牙咬下两个血洞。

  顾湘自然不打算放弃，尽管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追赶着他，但他伫立不动，也没有发出一声喊叫。

  他在漆黑的眼帘之下，仿佛再度看到了自己的故乡，朦朦胧胧，如同笼罩在了一块纱布里。

  小时候的他，尚不清楚“故乡”二字的含金量，只当搬家一样，并没有料到什么不同。

  时至今日，遥不可及的一草一木，乃至模糊的一颦一笑，都能让他回忆起来。

  那是一种割舍不下的感情，他也只剩下那种感情，除此之外，他发觉自己竟一无所有。

  “请便吧。”顾湘哼哼道。

  “这可是你说的哦。我正发愁，你要是向赵科求救，事情会不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老女人没有松口，仿佛要把顾湘的血液吸干。

  顾湘冷笑起来，仿佛不是他自己饱受折磨，而是躲在一旁，做着旁观者的角色，丝毫没有紧张感。

  他突然发觉自己，对于故乡的感受并不明确，在表面上的欣喜背后，隐藏着更加复杂的情愫。

  正所谓：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哼，让你大失所望了吧。我根本没有在考虑自己的安危，我所考虑的是更多啊。”顾湘猛地睁开眼睛，冷漠地望着那老女人。

  一阵急促的穿堂风，在走廊中来回穿梭，犹如一位蹑足行走的来客，晃动着教室的前后门。

  它吹打在顾湘的脸上，却罕见地碰到了硬茬子，毫不畏惧的神色没有动摇，更没有转变态度。

  繁复的青色、粉色和艳红色，接二连三地映入了他的眼帘之中，如同一排排惊涛骇浪，拍在岸边。

  他感到在现实的夹缝之中，破开了一条崭新的裂痕，悄然输送色彩，更改着现实中原有的某些东西。

  他的诡象不同往日，正在将源源不断的诡异力量，重新注入周遭环境。

  这其中寄居着他的意志力，脱离肉身，飞向了走廊的边边角角，崭新的力量不断涌了上来。

  顾湘神情坚定，低声念道：“乡愁。”

  老女人大吃一惊，却发觉自己不仅使不出诡象，并且浑身瘫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的诡异力量大幅度缩水，威胁度也一降再降，不再冒着刺眼的血红色。

  在融合、碰撞过后，呈现出来的一抹暖色，最终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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