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片寂静，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也显得有些黯淡。明明是充满朝气的上午，却让人感觉到了落日的昏暗。

  袁晶就那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看到来人，也只是礼貌地扯了扯嘴角，便不再说话了。

  此刻，她需要的不仅是身体的康复，更是心灵的治愈。

  古瀚泽看了一眼袁晶，用力地握了握蔺雨溪的手，示意她好好陪陪袁晶，自己则递了一个眼神给胡烨，带着他一起退出了病房。

  走到拐角的吸烟区，胡烨颓丧地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脑袋低垂，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古瀚泽看了他一眼，接着抽出一支烟，点燃，递到胡烨唇边，问：“是你的错？”

  胡烨没有回话，而是接过烟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然后，随着吐出的白烟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古瀚泽蹙眉。

  胡烨对袁晶有多紧张，作为兄弟，他最清楚不过了，可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古瀚泽只觉得有点理解不了。

  “怪我！怪我不知轻重……”

  言至于此，都是成年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古瀚泽也抽出一支烟，刚要点燃，只听胡烨又说了一句：“这次不仅是流产，她以后可能都不能怀孕了……”

  古瀚泽正在点烟的手忽然一颤，立刻取下唇上的烟，再次确认：“你说什么？”

  胡烨不说话了，侧身倚在墙壁上，哽咽着说：“我不敢让她知道真相。现在只是流产，她都已经这么伤心，如果知道以后不能再怀孕，她一定会崩溃的。她看着很坚强，其实她比谁都脆弱……”

  古瀚泽静静地听他说着，目光幽深地看向窗外，许久才低沉出声：“那你会接受这样的结果，永远对她好吗？”

  “当然！你把我胡烨想成什么人了？”胡烨有点生气地立刻回怼。

  不过古瀚泽没有生气，而是认真地回头与他对视，一字一句地说：“那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她和胡家，你或许只能选一个。”

  胡烨虚起眼，思考着古瀚泽话里的意思，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

  胡家不可能接受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女孩做女主人，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孩不能生育。

  第一条他早就想过了，他的计策是慢慢磨。磨到孩子出世，他那个吃斋念佛的奶奶，还有那个天天馋孙子的老妈，一定不会让自家的孩子流落在外……

  可眼下……

  突然，胡烨笑了：“无需考虑，我要她。”

  看着这个看似浪荡的男人眼里射放出的坚定不移的光芒，古瀚泽欣慰地牵了牵嘴角。因为袁晶母亲的关系，古瀚泽如今对袁晶也多了一份关心，他希望那个善良的女人能够在天堂安息，希望她的女儿能够过得幸福。

  “没有胡家，还有古氏。”古瀚泽笑着伸出右手，将胡烨拉了起来，拍拍他的肩，道，“别忘了，咱们是兄弟。”

  胡烨有点意外，他们相处二十多年，这么煽情的话还是第一次从古瀚泽口中听到。虽然他不需要古瀚泽的帮助，但这份真挚的兄弟情还是让他红了眼眶……

  病房里，蔺雨溪一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坐在袁晶身边，给予她足够的时间来处理自己的情绪……

  袁晶的眼睛空洞无神，再也看不到往日的生机与希望。透过这双眼睛，蔺雨溪似乎看到了她那如同一汪死水的内心世界。

  过了好久，袁晶才有了一点动静，蔺雨溪立刻凑近，问她：“想喝水吗？”

  袁晶摇了摇头。

  蔺雨溪没来由地一阵心疼，她轻声说：“想哭就哭出来，没必要一直逞强，有时候要允许自己哭泣。”

  一句话，如一枚小小的石子，瞬间将袁晶内心的结界击碎瓦解。

  袁晶哭了，终于哭了！

  蔺雨溪没有说话，安静地倾听她泪水里的遗憾和痛苦……

  直到古瀚泽和胡烨回到病房，袁晶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得知他们要走，眼神里竟流露出些许不舍。

  蔺雨溪俯下身给她掖好被角，然后温柔地说：“我没什么朋友，但却非常喜欢你。如果你不嫌弃，以后我们就是朋友，是那种跟他们俩没有关系的纯粹的朋友，好吗？”

  袁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袁晶牵了牵嘴角，再次点了点头，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你很喜欢蔺雨溪？”古瀚泽和蔺雨溪走后，胡烨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做这一行，不需要朋友，所以从不交友。”

  “嗯！”袁晶淡然地收回视线，慢慢开口说，“可蔺雨溪不一样。她身上有一种能使人安心的气质，会让人安静下来，跟她在一起，即使一句话不说，也觉得心里特别宁静，特别舒服……”

  “那……我以后也安静一点，尽量少说话，让你舒服一点……”胡烨停下手中削水果的动作，温柔地看着袁晶极其认真地说。

  “以后啊……”袁晶只觉得刚刚压下去的泪意又涌了上来，她别过头，忍住干涩的喉头，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以后做你自己就好，我还是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正在削水果的胡烨只觉得手上一抖，指头瞬间被划出了一道口子。他愣愣地看着袁晶，回味着她刚刚说的话，似是懂了，又似是没懂……

  楼下，古瀚泽一直紧紧攥着蔺雨溪的手心情沉重地走向停车场，蔺雨溪觉察到古瀚泽的异样，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古瀚泽闻声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站在蔺雨溪面前，双手握着她小小的肩膀，郑重地说：“如果你怀孕了，记得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为了给我什么惊喜而瞒着我，我不要惊喜，我只要你好好的。”

  蔺雨溪知道古瀚泽在担心什么，可又不理解他话里的逻辑，便开口笑道：“告诉你，我就能好好的？”

  “嗯！”古瀚泽笃定地点点头，一把将人拥进怀里，“对，告诉我，我一定会以你为先，绝对不会伤害到你……”

  蔺雨溪似乎明白了古瀚泽话意所指，于是不再追问，只满足地伸手回抱住了这个温柔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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