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沈恵又开始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醉酒咆哮几乎是常有的事，沉默呆滞，也成了她日常的状态。她一回家，我和沈玥都小心翼翼，说话都不敢大声。她一出门，我和沈玥又魂不守舍，战战兢兢。

  这种状态下，沈玥哪还能像之前那样静下心来好好学习？无论我怎么安抚，劝导，沈玥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她的眼神里，时刻露出的那种惊慌、恐惧、焦躁、忧郁，看着都让人心疼、心碎。

  学习静不下心来，睡眠也明显不足。没几天时间，我已经明显感觉到她的憔悴。

  我查了很多资料，找了好多偏方，每天都是变着花样给她做补品。沈玥每次端着饭碗，都要冲我干涩笑笑，轻轻道谢。我也无用多言，只能用神情给她少许安慰。

  那天沈恵又是来电告知夜不归宿。我和沈玥一如既往忧心忡忡。吃完饭沈玥就恍恍惚惚回到自己房间。我收拾好自己后，这么早的时间也根本没有睡意，就在客厅里打开电视消磨时间。不一会，沈玥也从房间出来，耷拉着头坐到我身边。我随即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调到最低：“对不起！是不是电视的声音开大了，吵着你了？”

  “没有！”

  “那你还是进屋学习，我也上楼休息。”

  “没心情，学不进去。”

  “没心情学习就早点休息！早睡早起。”

  “我心里很乱，睡也睡不着，我就想和你呆一会，说说话。”

  “好了！你别太担心你妈了，公司的事她会处理好的。”

  “你就不担心吗？”

  “我们担心有用吗？公司的事情我们也插不上手，我们俩在家好好的，这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

  “你的心真大，毕竟不是一家人，可我做不到。我每天都睡不好，刚刚迷糊就被噩梦惊醒，总是梦见我妈被人欺辱。”

  “玥玥！你可不能这样，你妈现在正是艰难时候，我每天也是悬着心，可我必须在家照顾你，你再有个什么事，你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

  “那你跟我说说，我妈最坏的结果会是怎样？”

  “我都仔细想过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公司散伙，你妈也什么权益都得不到。那也无所谓，大不了从头再来。”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劝劝我妈？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犯不着跟那些人太计较。早点散伙再点再来。”

  “我哪没劝她，可她根本就听不进去。公司毕竟是她这么多年的心血，也是家庭的唯一支撑。你现在初中都还没毕业。她还得靠公司养家糊口。”

  “那我还想在求你一件事，你会答应我吗？”

  “你只要乖乖听话，好好学习，你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跟你瞎忽悠了？”

  “如果我妈这次跟那些人都闹掰了，以后就是她自己做公司，我希望你能出来好好帮帮她，你愿意吗？”

  “我肯定会帮她，但我总不能把工作都辞了来跟你妈打工吧？风险太大了，我还真没这个勇气。”

  “我看你在单位也就是上个混混子班，你不在乎单位，单位也不在乎你。不如干脆出来和我妈一起打拼？没准还能创造奇迹呢！”

  “那还是没准啊？我现在也不需要创造什么奇迹，也不在乎创造什么奇迹。就这样上个混混子班，胀不死也饿不死！心里最踏实。”

  “那我干脆退学算了，我去陪我妈一起打拼。”

  “你个小孩子，别再胡思乱想，我们大人这么努力这么拼命都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孩子？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其他都是大人的事。”

  沈玥低着头半天没说话。屋子里除了微弱的电视声，安静的让人心慌。

  “那要不，我还是去学校住读。”

  “为什么？你去住读，平时这么多补习班你怎么上？”

  “新的学校学习风气好多了，我可以在学校好好补习，就算要出去上补习班，我都这么大人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这绝对不行，你是女孩子，任何时候安全都是第一位的。”

  “我会注意安全，会保护好自己的。之前是学校环境风气太差了。”

  “学校风气差，但你出了学校，到了社会上危险就更大了。你没看见现在网上经常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案件，全都是一念之差麻痹大意。”

  “那也不能因噎废食吧？”

  “我们这样也不叫因噎废食，是小心谨慎，防微杜渐！”

  “好吧！反正我怎么都说不过你，我现在还真有点后悔让你当我后爸了。”

  “玥玥！听话！别任性了！”

  “我现在还不够听话吗？我都被你整得没脾气了。你还要我怎样？”

  “你开始烦我了是不是？”

  “是！我很烦你！每天像个跟屁虫一样，什么都要管着我。”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回到从前的样子，每天自由自在，开开心心，想干嘛就干嘛！”

  “你敢？你——”

  “我怎么？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还想打我吗？你算什么东西，道貌岸然，厚颜无耻，还真把我当我妈一样好骗？我不信，你滚，我讨厌你，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我真不知道这孩子又犯什么羊癫疯了，好不容易安安静静过了几天，我还以为她真的开窍了。真没想到，一切依旧，她还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魔女。

  我跟她斗智斗勇始终未断，由来已久，她的尖酸刻薄，无理取闹，我也久经考验，麻木不仁了。她赶我走，我要真走了那才叫傻呢！我就偏不，你骂我什么都没听见，说我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就是脸皮厚，死猪不怕开水烫，看你还能闹出个什么幺蛾子。

  “你走啊，你还赖着你干什么？你不走我走好不好？你怎么这么无赖啊？”

  “我就这样，你能咋地？你是小孩子，未成年，我是你妈认可的男人，我在这个家，就有管教你的权力。”

  “你做梦！我妈眼瞎，我才不傻，我这辈子绝不会认贼作父。”

  沈玥说完，气冲冲要往外走，我实在忍无可忍，冲上前一把死死拽住她。她越发暴跳如雷，对我一阵拳打脚踢，我忍受剧烈疼痛，还是忍住未予还击。但双手却始终铁箍一样拽着她的手腕，大概这也让她够难受的。竭尽全力拼死挣扎，她也始终未能挣脱我的魔爪。最终还是乖乖放弃逃跑。精疲力竭瘫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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