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伙计，你来晚了。”

  “亚瑟...亚瑟已经死了！”

  工头那渗人的笑声回响在阴暗潮湿的矿洞内，这个消息让亚瑟内心一惊，忍不住道：“你脑子没病吧？他怎么会死？”

  “现在你们也没办法逼他了不是？”

  有些幸灾乐祸的工头低笑着干活，“你或许可以从他老婆那里拿到钱，他就住在布彻河村那头。”

  “不过要快，你不是唯一一个要去找她的人。”

  “...谢特！”

  亚瑟走出矿洞，立刻翻身上马，朝着工头所说的地方前进。

  “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宝贝。”

  在大路的旁边，一栋小木屋坐落在微微凸起的土坡上，周围堆积着一些杂物，栏杆也破损了好几截。

  一位女士坐在木屋门口，冲着门内轻声询问着，而屋内也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

  “我不想走，我想要爸爸。”

  女士强忍着悲伤，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异样，“亲爱的宝贝，你要勇敢...勇敢点。”

  “...伦敦德里夫人？”

  在看到高大的亚瑟之后，伦敦德里夫人立刻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戒备，“亚瑟已经死了。”

  “...我知道，我很抱歉。只不过...我们借给了亚瑟一些钱，你看...”

  屋内走出一位小男孩，看着也就四五岁的年龄，一身红色的小号衬衫，在看到亚瑟后立刻躲在了母亲的身后。亚瑟艰难地开口说出了讨债的要求。

  “所以是你...你这狗杂种。”

  伦敦德里夫人面无表情，她让自己的儿子坐在板凳上，指着他脚上的破烂的鞋说道：“你想要我儿子的鞋？还是我们胃里没消化的食物？又或者是想让我陪你睡觉？”

  “不！不，我...”

  亚瑟连忙摇头，但伦敦德里夫人怀揣着悲愤继续说道：“亚瑟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还债了，所有东西！”

  “现在有人要来拿走这栋房屋，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先生！”

  面对一个走投无路的母亲的控诉，亚瑟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力。那种感觉不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灵上的震撼。

  沉默良久，他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沓美元，递了过去。

  “我只想说，债务取消了。还有这些...我知道这不可能让你的丈夫复活，但你现在需要他。”

  “.......”

  伦敦德里夫人颤抖地接过了那沓美元，这钱很多，足足五十多美元，足以让这个濒临破碎的家庭缓过一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个好人。”

  “我多么希望你能在他把自己累死之前就这样做。”

  “但是我希望，你和你那些放贷的朋友，能够改变自己做的事。”

  伦敦德里夫人说完这些，便带着她的儿子走进屋子，关上了房门，留下亚瑟在原地怔怔出神。

  ——————————————

  河狸岩洞营地。

  亚瑟拴马的时候，扫视了一遍营地的景象，莎迪和查尔斯正在门口站岗，凯伦和蒂莉正在聊天，西恩坐在一旁插科打诨。

  迈卡和格兰顿在放哨营火旁说着什么，自从安尼斯堡回来之后，他俩的关系就密切起来。

  上次宴会时的谈话，让亚瑟意识到格兰顿的一些想法和主张，加上半疯癫的达奇和迈卡，亚瑟真不敢想他们聚在一起会发生哪些反应。

  不过这些都可以暂时放下，自己此次回来可有事要干。

  “喔，摩根先生，进展怎么样？”

  施特劳斯坐在倒塌的半截树木上，捧着账本来来回回写个不停，在看到亚瑟后推了推眼镜问道。

  “还不错...施特劳斯，我有话跟你说。”

  “嗯...？请讲。”施特劳斯察觉到亚瑟的神情不太对，立刻把账本合上。

  “施特劳斯，我感到羞愧，如果我们现在还有脸谈羞耻心的话...”

  “那些人，因为你的高利贷而走投无路的人，我再也受不了了，所以我请求你，不...是要求你，不要再干这一行了。出去找个工作吧！”

  “...？！”

  施特劳斯震惊地抬起头，见亚瑟那认真的神情不似作假，整个人有些结巴，“我不太明白...出什么问题了？”

  “说实话，你让我们蒙羞了。”

  亚瑟盯着施特劳斯，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过来，两人走到他的补给马车旁，亚瑟开始帮他收拾行李。

  “你这是要把我赶走吗？”

  施特劳斯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亚瑟装进一个手提包，忍不住问道。

  亚瑟把手提包递给他，闻言盯着他说道：“不，只是我们不能再背负这样那样的罪孽了，不只是为了你。”

  “你是个聪明人，肯定能看出来我们目前的处境有多么糟糕，离开这里，对你我都好。”

  “这是一笔钱，不要拒绝，你为帮派做的贡献我们都看在眼里，这是你应得的。”

  施特劳斯接过亚瑟手上递来的美元，想了很多，“亚瑟，我们是朋友...”

  “是啊，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不想再看到你残害那些普通人了。去吧，寻找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了。”

  施特劳斯拎起手提包，把钱塞进口袋，他看了眼亚瑟，又环视了一圈营地，最后顺着山路离开，身影消失在丛林中。

  “你把他赶走了？”

  莎迪抱着把卡宾步枪，走过来好奇地问道。

  亚瑟揉了揉眉头，“是的，也不算赶走，只是让他重新寻找自己的生活。”

  莎迪满不在乎，“呵，走了也好，高利贷可不是什么好行当，甚至如果他不是我们的人，我肯定会一枪崩了他。”

  “的确如此，嗬...”

  莎迪听到亚瑟胸腔处的嘶鸣，不由得皱眉道：“你还好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为了讨债，短短数天骑马跑了几个来回，这种长途跋涉已经让亚瑟有些力不从心，他捶了捶胸口表示没什么大碍。

  “不用担心我，一时半会死不掉。”

  ——————————————

  瓦匹缇保留地。

  这是位于安巴里诺州格里兹里的荒凉之地，是美洲原住民，印第安人最后残余的“家园”。

  随着1887年《道斯法案》的颁布，印第安人的领土进一步被压缩，到了现在，留给他们的只有这些贫瘠荒芜的土地。

  亚瑟缓缓骑行进瓦匹缇保留地，这里的人大部分都住在帐篷里，只有极少数可供居住的木屋。

  许多帐篷前都支着营火，一些孩子们在后面奔跑嬉闹着，女人们则是在缝制衣物和喂养动物。

  当亚瑟打听落雨的住址时，保留地的人们投来了好奇地目光，除了那个经常来帮他们的美军上尉，这还是第一次有别的白人来到这里。

  在有人为亚瑟指明方向后，亚瑟来到那个与其他并无任何不同的帐篷前。

  “呃...你好？”

  亚瑟下意识想敲门，但却意识到这个帐篷的入口只有一层薄薄的布帘，尴尬的他只好出声朝着里面问好。

  随后，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内传出。

  “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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