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清舟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往前，路上却并没有碰到任何人。

  直到他来到了一楼的尽头，周围十分安静，安静得让他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仿佛在什么时候，他也曾站在这里，而周遭空无一人。

  仇清舟的身子一瞬间顿住，齐栎连忙刹住脚步，脑袋差点撞到他的后背。

  “怎么了？”

  齐栎声音很轻地开口问，浑身都警惕起来。

  “没什么……”

  仇清舟没办法描述自己的那种感觉，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袭来一阵刺痛。

  但那股疼痛一闪而逝，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消失了。

  “走吧。”

  仇清舟继续往前走，走廊的尽头是楼梯间，楼梯并不宽敞，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而过。

  若是押着人是不能从这里走的……

  仇清舟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样的想法，却又在瞬间猛然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下意识就走了楼梯……

  明明，应该是有电梯间的，肯定是有电梯间的。

  越来越奇怪的感觉浮现，仇清舟甚至觉得安怡是不是在空气中洒了什么致幻剂之类的。

  但齐栎明显没有变化，若是致幻剂齐栎怎么会丝毫不受影响。

  “就算不记得，你还是喜欢走楼梯。”

  这里面没有人，但到处都是监控，所以安怡的声音无处不在。

  仇清舟上楼的脚步停了一下，似乎从安怡的话语中得到了什么信息。

  安怡用了一个词，还是？

  意思就是，他以前真的来过这里是吗？

  仇清舟这才开始正视起从进来之后就被他刻意忽略的熟悉感，最初他以为是因为这里和花国的那间实验室太像。

  但现在却换了个思路，或许，他真的来过这里。

  为什么会来这里？

  明明从他能记事开始，他就一直被关在花国的那间实验室里。

  “来吧，你会想起来的。”

  安怡的声音如同低哑的拥有着陈旧琴弦的大提琴，带着一种蛊惑似的力量传入仇清舟的耳中。

  空气中适时弥漫起一股浅浅的消毒水的味道，仇清舟背在身后的手冲齐栎打了一个手势。

  二楼入眼并不是走廊，而是一面白墙。

  仇清舟没有第一时间挪动脚步，忽然，灯光变暗，白色的墙面投影出画面。

  画面寂静无声，只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物。

  仇清舟的目光紧紧盯着，眼睛里是一个瘦弱的少年，面容精致，表情无悲无喜。

  那似乎是十几岁的他。

  画面播放，镜头微微转动，仇清舟看着年少的他在训练室打倒了一群比他高大强壮的男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仇清舟嘴唇一张一合，却迟迟没有打扰这一出无声的视频播放。

  他看到自己跟在安怡的身后，看到自己出手干净利落，替安怡杀了很多人。

  他也看到自己被安怡惩罚，关在封闭的小黑屋中。

  但这些却丝毫没有引起仇清舟的兴趣和情绪波动，直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的出现。

  那是一个面容普通的女人。

  仇清舟曾经在这张脸上看到过最好看的笑，以至于后来几次梦到这一张脸。

  而这一次，透过高清的视频画面，他能够从一些微弱的细节中看出这个女人眉眼与容貌的不匹配。

  这是穆雅，也是他的饲养员。

  她站在安怡的面前，两个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面色复杂，表情狰狞。

  只见安怡按了一下她手里的黑色遥控器，自己就从门外面走了进来。

  年少的他手中出现了一把枪，之后……

  啪！

  仇清舟被骤然打开的灯光晃了一下眼睛，画面在此处戛然而止，像是故意吊人胃口的恶趣味。

  他讨厌未完待续……

  仇清舟迟迟没有挪开自己的眼睛，仿佛从那片什么都没有的白墙上看到了什么。

  他会杀了她。

  虽然画面消失，但仇清舟看懂了当时的自己的意图，也看到了安怡最后的口型。

  就是他杀了她。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仇清舟并没有流露出太大的悲伤，只是心口似乎怅然若失。

  像是被一层柔软的丝绸缠绕，最开始柔软又温暖，但丝绸收紧之后便逐渐开始喘不过气。

  仇清舟忽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缺失这一段记忆了。

  是催眠啊……

  仇清舟想起冉雪倾的话，又想起自己十分自信地对冉雪倾说的话。

  没有人能催眠他，除了他自己。

  “你没有打算见我。”

  仇清舟忽然出声，主控室的安怡坐直了身子，监控画面却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

  滋滋的电流声让屏幕几番卡住。

  “我会想起来，但却不是因为你。”

  安怡在一片混乱的监控画面中清楚地听到仇清舟的这句话，话音落下所有的监控画面都陷入了黑暗。

  不足一刻钟的时间，整个实验楼的监控画面的掌控权就挪到了仇清舟手里。

  仇清舟这时抬手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腕表上显示的画面，是主控室里坐在主控电脑面前的安怡。

  “齐栎，去四楼主控室。”

  仇清舟低声吩咐，齐栎默默收起方才一直藏在手心的监控干扰器，然后越过仇清舟上楼。

  齐栎毕竟也是第一生物研究所出来的实验体，所以仇清舟并不担心她找不到路。

  他垂下手继续往前走，他还是想去看看安怡在三楼准备了什么。

  虽然或许不一定能够看到。

  三楼，仇清舟最先注意到的就是一个银色的酷似监狱牢房的封闭门，门上写着019的编号。

  那是他常年待着的房间。

  仇清舟调出自己尘封已久的记忆，房间里面有一张医院似的病床，一套桌椅，和一套检测仪器。

  那个房间没有窗户，应该是为了防止他逃跑。

  仇清舟嗤笑，事实证明，就算是没有窗户也防止不了他逃跑。

  他没有推门，而是直接略过了这个房间。

  仇清舟直觉安怡的目的不在这里。

  主实验室的字眼浮现在他的眼前，仇清舟看到了熟悉的自动门。

  无数次，自己被捆在病床上，然后被戴着口罩的人推进去。

  这里面才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想回忆的地方。

  而现在，仇清舟却丝毫没有停顿地走过去，自动门感应到人自动打开。

  仇清舟却并没有再踏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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