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宴没松口，但是后面几天都没再回来。

  赵西澄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大下午，吃过中饭，赵西澄开车去商场买些画笔。

  离目的地还有一半路程，时间上盈余充足，她放慢速度，准备路边停下找间便利店买瓶水。

  眸光沿着街侧一路扫到前面十字路口，莫名嘈杂，拐角的地方聚着一大堆人，堵得挡住了路。

  靠边停车，趁着买水的空档拦下一个疾步往人群跑的大妈。

  “阿姨，前面怎么了？”

  中年妇女是八卦好事的主力，一张脸上满是来劲，“有人跳楼，就在楼顶上！”

  说完迈开步跑过去。

  街道上从商铺中探出头的人不少，大妈之后亦有不少人朝那个方向跑去，都是赶着去看热闹。

  她看了一眼，抬头往上瞧，角度原因，看不到楼顶情况。

  不是为了凑热闹，但赵西澄还是过去了。

  人群议论纷纷，嘈杂一片，中间位置正对楼顶上的姑娘，眯着眼顶住太阳光，能依稀看清一个人影。

  气垫已经铺好，大楼保安一部分在楼下维持人群秩序，一部分上楼极力劝导，专业人员正在赶来当中。

  见已经有拯救方案，她没打算继续在这凑热闹，正准备离开。

  “听说是跟了好几年的男人要结婚了，这不，被抛弃了。”

  “何止啊，听说都怀孕了，这要下去不得一尸两命了。”

  “真可怜……那男的现在估计正逍遥快活着，她连日子都过不了了。”

  赵西澄步子一顿。

  身旁的议论，即使带着几分同情，也是建立在事不关己的薄凉之上。

  她捏了捏手中的水瓶，蓦地回身快步走出人群，朝大楼后侧跑。途中瞄准一只绿色垃圾桶，把矿泉水扔了进去。

  沿着紧急通道向上跑，快到顶楼时被保安拦住。

  “我有心理医师证！”

  她拿出手机里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证件照。

  手机页面在他眼前一晃，保安大叔来不及回神，没拦住她。

  天台上，几个保安围成半圆，不敢靠近想要跳楼的女人，那道单薄身影在围栏外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大概情绪到顶，女人抓着栏杆的手就要松开。

  “我可以帮你！”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节奏，保安和女人齐齐朝看来。

  赵西澄刚跑上来，气息略微不平。

  她看着她。

  “别死，我帮你，为了你孩子撑下去，我就是靠他一步步乘到今天。”

  人救下来了，就是过程稍有惊险。

  那女人被赵西澄说动，然而站得地方不安全，差点失足掉下去。

  好在赵西澄边说话边朝她靠近，她脚滑的时候距离已经够近，才来得及飞扑过去拉住。

  半个身子被拽出了栏杆外，气得赵西澄回头急道：“你们还在愣什么？赶紧救人……！”

  愣住的保安们那才回神，冲上前帮忙。

  那女人手臂拉出了一条口，赵西澄陪着去了躺医院。

  接到姜落的电话，她一开口就是痛骂，震得赵西澄耳朵发痒。

  “知道劝她为孩子考虑，你难道忘了你也有孩子吗？你是不是周景宴折磨疯了啊！”

  “我没受伤。”赵西澄让她放宽心，“我心里有数，这边看一会儿，没事我就去办正事。”

  然而命都差点没了，姜落宽心不了。

  “别人跳不跳楼跟我也没关系，就你，西西，能不能别让我提心吊胆？！”

  声音高昂，激动万分。

  “别人的事你逞什么能？你又不是菩萨，你犯什么好心！”

  “……”

  赵西澄没说话。

  她听到那头，姜落哭了。

  “你为了我们所有人委屈你自己，可是那你自己呢？你为你考虑了吗？”

  医院走廊很安静，赵西澄在盆栽旁的角落，默了许久，放轻声音。

  “我没事，阿落，我就是看到她这样不忍心。”

  就像是看到了以前那样的自己。

  那时的她有沈行之有姜落陪在自己身边，可这个女人什么都没有。

  赵西澄给跳楼的女人留了张名片。她状态不好需要休息，不适合谈事，赵西澄没多留，离开医院大楼，继续去买自己要买的东西。

  买完她照常回去。

  她猜到周景宴会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想到他过来的速度那么快。

  绑起头发洗完脸，想起有东西落在房里，赵西澄门一开出去，迈了两步，脚步顿住。

  “回来了？”

  周景宴站在站在连接餐厅和客厅的两层矮梯前，捏着手机，沉沉看过来。

  “你上天台救人？”

  慢两拍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救那个要跳楼女人的事。

  点了下头，她道：“是，路过碰上就顺手拉了一把。”

  要去卧室拿东西，然而他没走她也只能在浴室门口干站着，不禁问他：“你还有事没？”

  不知是不是屋里灯光没有全开，亮一处灭一处，他站在矮阶前，面庞显得晦暗不明。

  “你不要命？”他握着的手机倾斜稍许，还亮着光，赵西澄隐约看见屏幕上的画面，似乎是她半个身子探出栏杆外，拽着跳楼女人双手不放的瞬间。

  拍照的记者照片选的很好，极会把握吸引眼球的重点。

  赵西澄收回视线，微勾唇，“我这叫见义勇为，我总不能看着她去死。”

  周景宴拧了拧眉，“你究竟知不知道，要是摔下去，你就没机会站在跟我说话，你忘了你还有……。”

  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他说不下去。

  “当然知道，楼那么高，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赵西澄急着洗澡，想回卧室拿东西不能回，耗着和他废话，想抓头发，要抬手的瞬间记起头发绑起来了，止了动作，不自在。

  本以为周景宴说完了，没想到他还站着。

  又来一句。

  “你做事之前能不能考虑清楚再行动，你不是小孩了。”

  半带训斥的口吻，合着他眉间微微皱着的痕迹，极其相配。

  “我考虑清楚了。”

  无言静峙几秒。

  她站在开着暖光灯的浴室门前，看着明暗光线交交界下的周景宴，恶从心起。

  “不然呢，等到事后外悔恨？我不会给我后悔的机会。”

  周景宴的脸色彻底沉了。

  “西西，你是在报复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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