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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你到底在哪里啊


“那不是郭逸之...”

  杨皎皎每次醒来,空洞洞地看着熟悉的房顶,只会说这一句话。

  真的不是啊。

  她的逸之呢?

  明夏当她刺激受大了。

  娘亲连连叹气。

  杨云徽来看她的时候,杨皎皎平静地跪下,“爹,那不是郭逸之,您不知道吗。”

  杨云徽无奈叹气,“我也知道这是冤案啊。”

  杨皎皎厉声道,“是不是那个安王!逸之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一起,逸之根本就没去过云州!”

  “爹!我就几天没去隔壁,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什么证据确凿,那是狗屁。”

  “杨皎皎!”杨云徽同样拔高了音量,“你还不明白吗!”

  杨皎皎不想明白。

  她不相信。

  别人说什么她都不信。

  爹爹不管,她管。

  她的逸之到底在哪里啊。

  冷不冷,疼不疼。

  想着想着杨皎皎就哭了。

  她白天查,晚上也查。

  查安王。

  所有都查。

  她就觉得和这个安王脱不了干系。

  郭家的一切她都护。

  她的逸之还要回来呢。

  她稳下性子从头捋。

  郭家倒了,受益的人是谁?

  幕后之人为什么要觊觎郭家?

  觊觎什么?

  郭家和什么人有仇?

  真的没有。

  郭逸之的爹爹也很聪明。

  他们都是世家大族。

  郭家全面开花,文臣武将商道财路,样样都有。

  郭逸之本人又是工部重臣。

  郭家的信物几乎都在他那里。

  没有信物倒不掉的。

  除非圣上亲自出手。

  可为何这么久,郭家的几大势力都毫无变化?

  是信物那幕后之人暂未得到?

  还是,她的逸之就是落到那幕后之人手里了?

  杨皎皎头痛欲裂,但是一想到那日在刑场死掉的根本就不是她的逸之,她就得查下去。

  她的逸之还没来娶她,他肯定还活着。

  抽丝剥茧,杨皎皎发现,似乎关键点还在这几个信物里。

  在哪呢?

  杨皎皎搭起梯子翻了过去。

  郭府,她熟得不能再熟了。

  上上下下地翻着这凌乱之地。

  没有,都没有。

  那在哪里?

  杨皎皎忽的发了疯一样奔回去,喊人把郭逸之送来的聘礼一箱箱抬出来。

  真的有不在礼单之上的东西!!

  一个小木盒。

  “吾妻皎皎亲启...”

  杨皎皎再也支撑不住了,就这样跪倒在地,紧紧地握着这个看着就很郭逸之的小木盒,铺天盖地的痛苦好像要将她席卷。

  眼泪一滴滴滑落,悉数跌在冷硬的大理石板之上,杨皎皎痛哭起来。

  “郭逸之...你到底在哪里啊...”

  杨皎皎痛恨自己怎么出不去这里。

  她好恨,从来没有一刻这般想杀人,她想把那些人都杀了。

  恨那残忍的世道,冰冷的皇权。

  更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杨云徽放任了她一切折腾,她那些安排,杨云徽管都不管。

  只是她的人,必须待在府里。

  杨皎皎学会了喝酒,爬墙。

  每日坐在院墙上发呆。

  她觉得她的日子好像开始倒着走了。

  “海棠再开花,就可以看到你了对不对...”

  杨皎皎面无表情地抱着她抱也抱不过来的海棠树干,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一滴,浇灌在他们拥吻过的地方。

  “郭逸之...”

  杨皎皎心脏一阵绞痛。

  她跌了下去。

  面颊挨着地,杨皎皎不想起来了。

  “求你...”

  “来娶我好不好...”

  ...

  新皇登基。

  最小的皇子斗赢了。

  无人还记得郭家。

  那她的逸之呢...

  到底在哪啊?

  杨皎皎最疯的时候想去击鼓鸣冤。

  真的。

  什么击鼓鸣冤要先接受刑罚,她都不怕,能不能把她的逸之还给她。

  她也真的去了。

  只不过没去成。

  杨云徽派人将她捉了回来。

  “杨皎皎!你能不能别闹了!郭逸之他死了!”

  “死了!”

  杨皎皎第一次,被杨云徽扇了巴掌。

  有些恍惚又无措。

  杨云徽幽幽叹了口气,“皎皎,你知道你今天但凡去了,杨家又是什么样吗?”

  杨皎皎双目猩红,表情却淡淡的,“没死。”

  其他的,她一句都没说。

  她和安王的势力死磕。

  什么都不管,就查。

  平白无故地就赖了过来。

  郭家的关系网她们排查了一遍,绝无第二个人再有如此动机。

  杨皎皎喝酒。

  喝昏了,哭晕了,她就醒来接着查。

  她想大概他们骂的没有毛病。

  她真的疯了吧。

  她的日子乱走。

  怎么她的逸之时而出现,时而不出现呢。

  海棠花开了啊,郭逸之。

  你怎么还不来。

  “杨皎皎!郭逸之死了!”

  她从不发火的娘亲也吼她。

  杨皎皎好委屈,他们怎么都不信她啊,郭逸之还没娶她呢,他不会死的。

  “杨皎皎!你做了什么!”

  杨云徽气极了。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说了实话。”杨皎皎静静地平视过去。

  “安王他就是狼子野心。”

  能同时觊觎郭家的那几样东西的,不为谋反为什么。

  杨皎皎虽已猜到。

  但她的一切力量都来自杨云徽。

  杨云徽将她管了起来,她再没有任何办法。

  她只能坐在墙头喝酒了。

  喝吧,喝多了就能见到逸之了。

  真的让杨皎皎恍惚了的,是,郭逸之院子里,那伸过去的枝桠,枯了。

  拨了别的枝桠过去。

  又枯了。

  杨皎皎看着接连枯败的枝桠。

  心上那小小的裂口,稳准狠地被狠狠撬开。

  她清晰地听到了。

  心死的声音。

  眼泪吗,流干了吧。

  杨皎皎好似都不会哭了。

  她的酒量越来越好。

  杨皎皎躺在两个相交的院墙中间,哀戚地勾起唇角,“郭逸之。”

  海棠树下没有了那个回话的少年。

  那个没完没了叫她的傻子。

  “你走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杨皎皎仰头灌酒,眼尾红着,却已无泪。

  罐中已无酒,杨皎皎猛的将其磕上了瓦片。

  “言而无信,你不来娶我。”

  其余的碎片叮当落地,杨皎皎的眸底闪着甜蜜。

  望着那片海棠树下的阴影。

  她柔声开口。

  “郭逸之,想不想我?”

  “别急,我来嫁你。”

  ...

  该死的。

  是谁挡着她去见逸之的路。

  杨皎皎又没死成。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

  她油盐不进。

  酒都不让她喝了。

  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她做任何事情,都有人不错眼珠地盯着。

  身体迅速地衰败下去。

  杨云徽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她这里了。

  那天他来了。

  杨云徽跪她。

  跪的是她。

  “皎皎,算爹求你了。”

  杨皎皎虽然想死,但她不聋,也不傻。

  她知道杨云徽说的是什么。

  自从郭家倒了以后,杨家自是刀尖舔血。

  杨云徽求她,看在全族那么多人的性命,前途上。

  好吧。

  左右也是换个地方等死。

  别让皇宫那种地方嚯嚯她的小妹了。

  阿姐再为你做件事吧。

  杨皎皎下了床,羸弱的身子跪得笔挺。

  她给杨云徽磕了个头。

  “父亲。”

  “我嫁吧。”

  她唤的是父亲。

  杨云徽几乎瞬间泪洒当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直至她出嫁。

  杨云徽都没有来过。

  杨皎皎穿着一袭火红,嫁衣的样式她无兴趣细看,盖着红彤彤的盖头,她真的流不出泪了。

  怎么这种场合都哭不出来呢。

  新登基的新皇,在那场惨烈的争斗中胜出的赢家,来了她的身边。

  没有拜堂成亲,没有三书六聘。

  都没有。

  她是妾。

  杨皎皎心底隐隐期盼了很久的新婚之夜,变了味。

  不能,不和她的逸之,都不叫新婚。

  ...

  杨皎皎死在了离家的那日。

  在宫里的,是杨家嫡长女。

  珍妃。

  每一个嫁进宫中的女子,都应尽的义务。

  照拂母家。

  她打理人际关系。

  将宫中的弯弯绕绕仔仔细细摸清。

  承宠,固宠,避孕。

  杨皎皎每一步都做的稳扎稳打,毫无错处。

  杨家也从那时的战战兢兢,生怕唇亡齿寒,到现在的肱骨之臣。

  杨云徽本就是桃李满天下。

  这是杨皎皎家族长女的责任。

  连杨云徽都以为她放下了。

  直到有一天。

  安王找了上来。

  杨皎皎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他拿出了,一个脏的都快看不出颜色的香囊。

  杨皎皎死死地盯着它。

  郭逸之的。

  她做的。

  她紧握双拳,用力到指甲嵌进肉里,那份深仇大恨在心中翻滚,撞碎了她早已古井无波的心间。

  已经九年了...

  九年!

  她的逸之真的还活着...

  她都干了什么啊...

  她为什么不查下去啊。

  她离真相只差了一步啊。

  她的逸之真的就在安王手里啊。

  杨皎皎牙关咬的极紧,难掩愤怒。

  “你把他怎么了!!”

  安王嘴角挂着嘲讽的笑,阴恻恻的。

  “当然是废掉了。”

  杨皎皎想,她那时一簪子把他扎死有多大可能,他娘的,想给他弄死。

  “珍妃,他的命,可就在我手上。”

  杨皎皎咬牙忍着滔天的怒火,摔了一个杯子。

  恶心。

  视线触及那脏的看不出颜色的香囊,指尖不住地颤抖。

  逸之...

  你...

  你怕不怕啊。

  杨皎皎仔仔细细地把那个香囊洗净,里面早已无海棠花瓣。

  现在海棠也没开。

  杨皎皎似又恢复了那段的等着郭逸之来娶她的日子。

  逸之,别怕。

  总归要下地狱的话,我先去。

  杨皎皎没有太多思虑,给圣上下了毒。

  纵使被发现,她也不惧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

  圣上一点事都没有。

  杨皎皎心里心虚,但不敢显露。

  安王给她的也是慢性毒药。

  忽的有一日,太子殿下铁血手段,控制住了宫中上上下下,所有人不许进出。

  杨皎皎感觉大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

  安王来了。

  尤其惨烈。

  血染皇城三日未散。

  安王败了。

  杨皎皎难掩颤抖,那她的逸之呢?

  她查啊查,安王带了三个铁笼子来。

  她觉得她的心跳得都快了。

  逸之...你在哪里。

  她左查右查。

  江辞。

  三个里面必有他。

  他们会不会看到了她的逸之啊。

  杨皎皎开始策划出宫。

  让她没想到的是,郭逸之自己回来了。

  他上朝堂了。

  太子殿下自请重审郭家抄家一案。

  郭逸之是怎么说的呢。

  “圣上,郭家亡魂实属具具蒙冤。郭逸之愿为人证与物证,我以我身,以九年的牢狱折磨,敬告天下,我郭家,由从至今,忠君敬君,从无二心。”

  杨皎皎眼含热泪听完。

  她的逸之好样的。

  但你疼不疼啊,怎么坐轮椅了。

  杨皎皎再也忍不了了。

  她的逸之一定在江辞那里。

  她要去见一面。

  穿着宫女的衣裳,在江府的前厅跪的笔挺。

  杨皎皎很多年没有这般跪过了。

  但是她的心是雀跃的。

  砰,砰,砰。

  她听到心跳的声音了。

  见了江离,见了江辞。

  还有几个人。

  他们喊郭逸之哥哥。

  喊她,嫂嫂。

  嫂嫂啊...

  杨皎皎想哭了。

  谁说她的眼泪流干了。

  杨皎皎看到郭逸之的那一眼。

  她的泪珠,唰唰地掉。

  天杀的安王。

  她的逸之怎么还看不到了。

  好瘦。

  上次见他,还是他躺在她怀里撒娇呢,说还有五天,他们就成婚了。

  再见已是,九年后。

  还好思念无声,杨皎皎这般想。

  思念有多重呢?

  不重的,九年的海棠吧。

  她带的就是海棠香囊,熏香也选的海棠。

  见逸之,总要少女一点吧。

  只是未曾想他看不到她。

  诶,杨皎皎垂头摸了摸将她抱的死紧的郭逸之,我的逸之啊,你受了多少委屈啊。

  她的逸之还是小哭包。

  她好似两人不曾分开一般,如常地吻了吻他的唇。

  狠心离开了。

  再待下去,她就走不掉了。

  心已经活了。

  江离问她,要不要再见。

  杨皎皎灿然一笑,拒绝了。

  她嫁人了,她...

  “小阿离,再叫一声嫂嫂好不好?”

  “嫂嫂。”

  杨皎皎泪水打湿了眼眶。

  嫂嫂好啊,杨皎皎爱听。

  她要回去做珍妃了。

  ...

  杨皎皎的故事讲完了。

  那一句要小心啊。

  穿越了时空,砸向了现在的杨皎皎。

  沈离哭得话都不会说了。

  “嫂嫂,你们...”

  杨皎皎笑,把她揽过去,柔柔地哄着。

  “诶哟不哭了啊,怎么你也这么爱哭啊,怪不得你们要喊他哥哥,他就是个小哭包。”

  沈离抽抽噎噎地揉了揉怀里的破晓。

  破晓呢,也哭了半天了。

  这该死的安王。

  要不让他去咬他两口吧。

  死不足惜!

  他最知道成婚前是什么感受了。

  “嫂嫂~”

  杨皎皎眼眸里全是笑,“诶。”

  “嫂嫂~”

  杨皎皎还是笑,“嗯。”

  “嫂嫂~”

  杨皎皎乐得不行了,好可爱的人啊,怎么跟郭逸之一个样啊。

  沈离眼眶红红的,吸了吸鼻子,“嫂嫂~我们把哥哥捡回来的时候,他真的,瘦的皮包骨头,一阵风就能把他带走。他还被安王下了好多好多的毒,腿啊手啊什么的都被打断了。”

  杨皎皎猜到了,她见到的那个郭逸之,已经不像江离说的这般了。

  他们养的真好。

  逸之交给他们,她也放心了。

  “嫂嫂~”沈离认真道,“哥哥喊你不要再出来了,危险的,但是你放心,我本事大啊,有我呢。”

  杨皎皎可是把这个小哭包的眼泪抹干净了,“好了小阿离困不困?要不要和嫂嫂躺躺,你都坐了好久了。”

  沈离哀嚎一声,“嫂嫂!你怎么这么好啊。”

  杨皎皎很温柔,将她揽过来,“不见啦,知道他活着,就好了。”

  沈离贴着她,不自觉地就换上了撒娇的语气,“嫂嫂~”

  杨皎皎眼眸都笑弯了,“怎么啦。”

  沈离咬唇,有些犹豫,但又点了点头,下了决心,“嫂嫂,是三天。”

  “什么是三天?”

  沈离叹了口气,“哥哥是你们成婚还剩三天的时候被安王抓走的。”

  杨皎皎心里哀戚,她的逸之,没回来啊。

  沈离眨巴着眼睛,“嫂嫂,安王没死,在我们手里。”

  杨皎皎眼眸霎时冰冷,“他在哪?”

  沈离拍着她,“嫂嫂,安王在他自己的地牢里,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他那个地牢,关过我阿兄,我二哥,还关过我夫君,嫂嫂,我们每个人都不会放过他的。”

  杨皎皎恨意滔天,“那年我就觉得是他!该死的!他还害了你们那么多人。”

  破晓规规矩矩地趴在她俩中间。

  沈离还说,“嫂嫂,哥哥中过的毒,我们都还给安王了,哥哥现在体内一点毒素都没有了。”

  杨皎皎又哭了,“他受了好多好多委屈。”

  沈离温声道,“嫂嫂~一个人待着是不是很孤单啊,我能来,我时常来陪你。”

  杨皎皎凄凄一笑,“我应得的。”

  她自从知道了她的逸之还活着。

  没有一天不在怪自己当时为什么没坚持下去。

  那怎么都活不成的枝桠,压垮了她的最后一丝希冀。

  她应得的。

  “嫂嫂!”沈离赶忙摇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别这样想啊,那种情况下谁都会这般做的。”

  杨皎皎笑笑,没说话。

  沈离好说歹说。

  感觉杨皎皎没被她说动。

  “好啦小阿离,天都快亮了,回去吧。”

  沈离叹了口气,望着站起来送她的杨皎皎。

  拍了拍破晓的屁股,破晓心领神会,跃了下去。

  “嫂嫂。”

  沈离扯了扯唇角,拥了上去。

  杨皎皎微怔。

  “嫂嫂这么多年一个人,辛苦了。”

  杨皎皎呼吸一滞,眼眶酸得厉害。

  “嫂嫂”,沈离拍了拍她的背,“一家人,我们护着你。”

  杨皎皎一下子没兜住泪,赶忙偏开了脸。

  沈离戳了戳杨皎皎的脸颊,甜甜一笑,“噢哟,我们嫂嫂还是笑起来好看,多漂亮啊。呐,嫂嫂真好看。”

  杨皎皎脸庞微红,有些羞了。

  沈离笑,抓起破晓的爪子,晃了晃,“小猫说,嫂嫂下次见~”

  杨皎皎也笑,“好呀,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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