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橙早晨到公司时，方楠已经到了。

  最近很不巧，她老公从国外回来休假，在家里陪她和女儿，迪拜之行她只好婉拒了，换了她手底下的财务小伙跟着去。

  他当初也是跟着钱橙去了兰乡县的，能撑事。

  见方楠这样说，钱橙干脆给她放了一周假。

  出年中财报的时间还没到，不如大家都放松一下。

  方楠感激又开心，她原本还想跟钱橙请几天年假，这下年假也省了。

  今天她来，主要是收拾下东西。后面一周不进公司，需要带回家的东西有点多。

  “楠姐，你好好休假，我们今天也早回。”钱橙在方楠办公室，交代好后面的安排，准备离开。

  “希望下半年的财报大爆！”方楠笑着说道。

  话音未落，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她见是原来的同事兼好友，顺手接起了电话。

  “喂？月月！什么？小姜总？”

  钱橙走到办公室门口，听到这个字眼，默默地又转了回来，假装看着方楠背后放财务凭证的保险柜，实则竖起了耳朵听着壁角。

  “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我没见过这阵仗。”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方楠有点惊讶，随即又问道：“内审这样要求的？”

  内审？钱橙又支楞着耳朵凑近了一点。

  方楠见钱橙这样光明正大偷听，也不避着她。

  “听内审的，这一定是姜总授权的，别担心。”

  又安慰了对面几句，方楠才挂断了电话。

  “姜总突然让内审查小姜总经手的项目，两边在拉锯战呢！”方楠跟钱橙解释，“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我前同事两边为难，现在小姜总的父亲在跟董事会扯皮，内审就已经过来了，她不知道该不该给账务明细。”

  “有问题吗？”钱橙直奔重点。

  “有没有问题，姜总说了算。”方楠没有直接回答。

  那就是有漏洞了！钱橙了然。看来姜翊安已经开始查账了。可是这点钱也值得？

  “为什么要查经手的项目？”钱橙没转过弯来，她只实名举报了一个呀！别是别人做了什么，栽到了她的头上吧！这个背锅侠她可不做！

  “容以集团的合作项目动辄过亿，几千万的市场费用都是小儿科，经年累月的，不少钱呢！”过去姜欣月的市场和项目经费都经过方楠的手，她一眼看出这之中有猫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姜总提的单据，他们都正常给通过了。对不对，这不是他们能下判断的。

  万一这是在姜总面前过了明路，被财务部多事卡一道，就纯属自讨苦吃了。

  “原来是这样。”钱橙听方楠这样一解释，恍然大悟。

  她扯着一截小线头到姜翊安面前献宝，结果对方顺着这个线头揪出来一团乱麻。

  属实是误打误撞了。

  一直到回到工位坐下，钱橙还没从突如其来的狗屎运中回过神来。

  方楠没多想，她继续收拾着桌上的文件。

  跟钱橙的想法不谋而合，方楠也觉得瞳画游戏的运气真好。

  运气这种东西很玄，一旦来了挡也挡不住。

  把时间线拉长了再看，自己当初的选择太明智了。她从容以集团来了瞳画游戏，在别人眼里是低就，同事对她的辞职也万分不解。

  风光无限的容以集团高级经理，就这样舍弃了令人眼红的高薪、期权和早晚会到手的总监之位，去了一个在风雨中飘摇不定的小作坊。

  但别人不知道，她在八小时之外拥有了自己的生活和温馨的亲子时光，情绪心态从高压紧张变得积极平和。

  以前每次去体检，她的报告都有十几项标红，乳腺结节和甲状腺结节更是一再被医生叮嘱要按时检查。今年这些异常项都没有了。

  而且，这次海外发行的游戏一旦起飞，瞳画游戏将正式告别游戏小厂的队列，跨入中厂行列。

  哪怕是早出海了四年的卡拉元素也将被瞳画甩在身后。

  方楠从其他渠道看过卡拉元素的财务数据，稳中向好，对投资人来说是个相当好的标的。

  但没人比她更了解瞳画的盈利状况。只看国内的利润表，她已经可以锁定高额年终奖。如果海外表现优异，今年大家都可以过个超乎想象的丰收年了。

  她在联系孟从理时，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看着瞳画做出的一个个决策、取得的一个个出人意料的成功，她隐隐有预感，自己会在这里走上职业生涯的另一个巅峰。

  昔日的小树苗已经深深扎根，贪婪地吸收和掠夺着土壤中的养分。

  没有什么比创始团队自己掌握技术更能带给投资人信心了，他们是市场的风向标。

  商场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每一次对敌人心慈手软，便是将刀刃对准了自己。

  网上对瞳画游戏褒贬不一，不少评论认为瞳画吃相难看、为了成功不择手段。殊不知，这也是投资机构看好瞳画的原因。

  只以成败论英雄。

  况且，他们成熟了，开始关注赚钱以外的事情，比如公益，比如名声。

  方楠见过大风大浪，现在她上了瞳画这条船，她相信自己能走得更远。

  瞳画的创始团队还年轻，他们的事业才刚刚开始。

  钱橙回到家，跟贺明川绘声绘色地学舌，讲了今天的新发现。

  “看来姜总不满意姜欣月的手段。”贺明川检查着钱橙的证件，不忘叮嘱，“证件不要放行李箱里，不要落单，银行卡里的钱够用，喜欢什么就买着。”

  钱橙最近的压力太大，出去放松下也好。

  她需要一些新的成功的刺激。

  “知道了。”钱橙笑着攀上贺明川的背。

  贺明川把人拉到怀里，亲了上去。

  钱橙心情好，主动得让贺明川差点受不住。

  明天钱橙可以在飞机上补觉，贺明川更没有理由放过她，两个人交缠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把钱橙送走，贺明川回来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一阵失落。

  红包舔着脸凑上来，也没有让他心情变好。

  他突然懂得了自己出差时钱橙的感受。

  一个人面对满室寂寥，翘首期盼，等他（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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