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寒直言不讳地指出，朱元璋如今越来越缺乏魄力，并且失去了作为一个皇帝应有的胸怀大志时。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朱元璋究竟是个怎样的皇帝呢？

  实际上，在座的各位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更清楚的是，朱元璋这位皇帝，在下令处决那些大臣的时候，从未有过片刻的犹豫。

  此刻，陈寒竟当着众人的面，这般直接地质问朱元璋。

  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然而，陈寒看上去压根就没打算收住自己的话。

  就在这一刻，大家都能感受到，周围人的呼吸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就连朱允熥也不例外。

  蒋瓛则在一旁听得汗毛直立，因为他曾亲历过朱元璋雷霆大发的场景。

  他见识过多少人在朱元璋愤怒的情绪中丧命。

  他也深知，许多人其实并无必要非死不可，只是因为他们触怒了朱元璋。

  就如陈寒这般刚正不阿，就如陈寒这般大胆责骂朱元璋，结果就是被拖出去斩首。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当年有多少比陈寒更为热血之人，在朱元璋身边苦谏，告诫他不该这样做、不该那样做。

  他们的言语比陈寒更有道理，更有节制，但仍未能逃脱被赐死的命运。

  现如今，陈寒也要走上这条路吗？

  林幼薇等人心中直打哆嗦，望着陈寒此刻毫无退缩之意，

  也毫无违背本心、屈服于压力的想法。

  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朱元璋，

  就这样与朱元璋进行着针锋相对的对峙。

  一时间，人们既感到恐惧又敬畏，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这一切，

  才能化解此刻听到这番话语后的震惊之情。

  只知道自己仿佛被一道电流瞬间穿过全身，呆立原地，不知如何做出合适的反应。

  陈寒说完这番话后，只见朱元璋气得脸色铁青。

  近段时间，他对陈寒的表现其实是很满意的。

  然而未曾料想，陈寒竟然还如同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在他面前讲出这样严肃的话语。

  他在听完陈寒的一席话后，刹那间，似乎也在反思陈寒所说的话中的深意。

  的确，他似乎已渐渐淡忘了那样的魄力。

  他已经无法清晰感知到自己发怒的底线在哪里。

  毕竟这些年来，他杀了太多的人。

  无人敢于在他的面前讲出这样的话。

  因他杀人无数，所以如今没人敢触及这个话题。

  甚至无人敢公然违抗他。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陈寒却三番五次地提出了这样的话语……

  陈寒似乎在试探朱元璋的底线究竟在哪里，不断地抛出一句句刺耳的话语。

  “如果你搁在几年前，早就粉身碎骨了。”朱元璋这样回应他。

  陈寒点点头，表示：“陛下，我倒宁愿您拥有前几年的那种勇气和决断力。那时您可以毫不犹豫地处决那些官员，像宰鸡一样。但是现在，您为什么不能勇敢地跨出这关键的一步呢？您清楚得很，每次改革必定会让许多人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您还是会犹豫不决。您是否明白，正是因为您的犹豫，给了太多人抨击我这场改革的借口和胆量？您是否明白，正是由于您的犹豫和对文官、武将们的妥协，以至于有许多人敢于向我发动攻击，甚至阻挠我去推进改革。

  那些文官为何反复在我面前挑刺儿，就是因为他们认为您只是坐在皇位上观看争斗，享受看着别人对我施加压力，因为您觉得我的权力过大，认为我很危险。因此您希望我能时刻记得，总会有人跳出来阻挠。但这样一来，您的魄力何在呢？您已经没有了用人、信任我会一心为大明考虑的那份魄力。现在，您已经失去了这个能力。”

  听到陈寒再次重申这一点时，朱元璋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那你是不是想说，就应该放任你去做，哪怕让全天下的百姓损失惨重也在所不惜？”朱元璋质问道。

  陈寒却提高了声音，坚定地回答：“陛下，我让一部分人承受损失，让一些商人破产，但我造福的是成千上万的老百姓。东南沿海地区的百姓，他们生产的棉布大量用于走私，高价卖出，他们很可怜吗？他们织出的棉布并没有进入寻常百姓家中，反而助涨了海外小国的力量，你说他们可怜吗？如果他们真的可怜，为何不敢挺直腰板，对那些走私犯说，我织出的布不应该给你们用来资助敌人？为何他们不去告诉那些走私犯，你们这样做是多么可耻？真正可怜的是那些冬天连保暖衣物都没有的普通百姓。

  “陛下，您该去看看辽东的百姓，去看看西北的百姓，更要看一看那些被鞑靼人劫掠的百姓。他们才是真正的可怜者。我在救他们，在救千千万万的他们。让少数人付出流血流泪的代价，让少数人倾家荡产，但这都是为了拯救大多数人，为了让这项技术得以永久发展。能使我们大明王朝的织布效率提升一百倍。即便损害了一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又如何？即便会使他们唉声叹气又怎样？就算让我成为天下最恶之人又怎么样……”

  这是一个时代的前进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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