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真正的勇士应当手持灵剑或神刀，直面敌人拼杀，而非躲在远处投掷金属弹丸。更何况，即便火器再强大，又怎能抵挡住敌军海量骑兵的冲锋？只怕刚刚发射一轮，敌军的骑兵已经忍受着初次损失，汹涌而来，届时只会变成他们被动承受敌方骑兵的屠杀，而他们即将面临的，可是漠北那数十万骑兵的严峻挑战。

  尽管面对长辈徐达，他无法理解对方是如何打算让全军装备上所谓的飞雷枪远征漠北。这些日子，他也焦虑不已，身为先锋官，到时候指挥的必定是一支全员装备洪武一式飞雷枪的先锋队，岂非注定要成为最早一批牺牲者？

  他渴望战斗，渴望建功立业，却不希望在战场上白白送命。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试图劝说徐达象征性地装备一部分飞雷枪即可，对付蒙古人，终究还是要依靠骑兵与大刀步兵。

  此刻，朱林忽然提议较量一番，并提出以一千人对阵两百人的飞雷枪队列。

  常茂不禁冷笑一声：“朱林，你确是要与我一较高下吗？”

  常茂从修真军阵中走出，抱元守一，冷声道，尽管极力压制内心的狂喜波动。

  “你如何想？”

  朱林悠然回应，如清风拂面。

  “见过豪言壮语者无数，却未曾见如你这般口气之人！”常茂讥讽一笑，“你既然口出狂言，我想徐真人必然应允与你一战，只不过，此番较量绝非轻易之举！”

  “你想如何比试？”

  朱林深知常茂之前对自己心存轻视，毕竟对方乃正宗修炼世家之后，地位尊崇，而他只是出身于凡俗商贾之家。

  “二百修士对抗一千炼气士，并非寻常小战，如此宏大战事，设下的赌注自然不能轻浮。徐真人。”常茂向徐达深深行礼，“您与他的这场对决本是为了印证各自的修炼见解，但在下却欲借此机会为比试增添一番赌注，不知……徐真人是否愿意接受？”

  “有何不可。”

  徐达笑容可掬地摊开双手，周围的修士们也都纷纷点头赞同。

  然而他们并不知晓常茂与朱林之间之前的种种纠葛。

  “甚好。”

  常茂拍手决定，未询问朱林的看法，径直道：“朱小友，你我二人此前颇有嫌隙，至今仍未分胜负。今次比试，我愿领兵充当那千人之首，你即便不出战，此战也将成为你我之间的事情，故此赌注仅关系你我二人。”

  “冗长繁琐……罢了，我还有家宴需回。”

  朱林裹紧法袍，悠闲地说着。

  常茂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逼近一步，威势凛然：“此局关乎我们两人未来一生，你若败北，则需终生尊我为主，平日里你的生活我绝不干预，读书修行，经营生意悉随尊便，但你须每年献上一份敬意，遇见我时需毕恭毕敬地唤我为主人，无论面对何人，皆需如此！你是否有胆量接下这个赌注？”

  话音刚落，一股凌冽的修为之力朝朱林涌去。然而，朱林却淡然地挥挥手，浑不在意那股压力，反而微笑着反问道：“你就这么确信自己必胜无疑？难道你……从未考虑过失败的可能？”

  “哈哈哈！我？败北？你竟敢将我常茂视作无识之辈！我可是身经百战，在战场上屡立赫赫军功，封号镇国真人常茂，历经的生死之战比你涉足世俗烟花之地的次数还多。如今我统率上千修士，怎可能输给你区区两百名持神器的对手？若是如此，那我岂非成了天下最愚不可及的蠢货么？”

  常茂的声音越来越高昂，摇头晃脑间尽显傲然自信之态。而徐达则微微眯眼，静静站立，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向着多年已故的结义兄弟常遇春表达了歉意。当年常遇春离世之际，曾将自己的几个弟弟托付给徐达照料。然而那时的常茂等人正值青春叛逆期，不服天地，更别提听从徐达的教导了。因此……

  这些年来，他除了在关键时刻助了常茂几位兄弟修为提升，其余时光双方皆相安无事，每逢仙节庆典，常茂等人便会登门拜会片刻，然而他们之间的关系犹如浮云掠影般的疏离，仅存一种淡淡的长辈与晚辈间的礼节往来。徐达深知法器火枪之威能，即便在他看来，一千多名修士对阵两百多，拥有五倍的优势，取胜之局已然稳固，但目睹朱林神色如常，心境波澜不起，他仍不免替常茂暗自担忧。

  然而，他无法点醒常茂。

  此事必须令其大侄儿亲身经历一次挫败，否则，待到七八月间征伐北极寒荒之地，倘若在北元族修士手上吃了亏，那时引发的问题必将不可收拾。

  于是，他抚着长髯，淡然地注视着两位年轻修士间的较量。

  周围将领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微笑议论起来。

  “朱少侠，还是尽早认输罢，何必与郑国公这般硬碰硬呢！”

  “没错！大家都知道朱少侠您最向往的是逍遥自在的生活，万一真的败于郑国公，将来怕是要在对方面前世代为仆为婢了。”

  “说得对，男儿汉，口出狂言便需担当，若是在力所不及之事前认输，也算不上什么丢脸的事情。毕竟您原本只是个世俗商人，在武道修为上自然难以胜过郑国公。”

  ……

  众人的言语让常茂嘴角勾起一抹隐忍的笑容，但他并不想让朱林轻易退出这场比试。

  于是常茂马上回应：“诸位前辈，既然是他率先提出挑战，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若是此刻他不敢应战，畏惧赌约，也该有所惩戒才是，至少……应当给他写一封道歉信，向我和燕王赔罪，为他的傲慢无知付出代价！”

  “这……”

  群臣面面相觑。

  这句话瞬间使得朱林陷入了无可退避的局面。

  “无需多言。”朱林挥手轻笑，“既然郑国公如此信心满满，那届时我便率两百名火枪修士与你们一千人一决雌雄便是。你要赌，我便陪你，但你可别忘了，这份赌约对双方都有约束力！你身为郑国公，一旦落败，从此之后，你常家世世代代都将归我朱林驱使为奴为婢！你可要想清楚了。”

  此言一出，四周鸦雀无声。

  连徐达也不例外，紧锁眉头。

  他自然不愿亲眼见证这样影响一生的赌约成为现实。

  两个少年修士之间拌拌嘴、切磋一番并无大碍，即便以两百人对抗一千人也属寻常比试，然而若将赌注押得如此巨大，岂非颠倒了尊卑之序么？毕竟常茂乃是一方国公，而朱林即便是与皇家关系再亲近，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而已。

  哪里会有堂堂国公向一名商户低头为奴为婢的道理？

  “你！”常茂咬紧了牙关。

  朱林依然保持着那份超然物外的神情，上下扫视着对方：“如何？修为不够不敢应战么？早早便讲明白便是！你若真没那个修为底蕴，就莫要说这些毫无意义的狂妄之言，除了显露出自身的修为低下之外，还能有何体现？你果真有足够的胆识与我一战，那我倒是要敬你三分，修真者的对决不分高低，这个道理——‘赌约之前无大道’，想来你也有所耳闻。”

  “罢了。”徐达深知朱林此举意在刺激常茂，见情形逐渐偏离正轨，忙开口道：“阿林，茂儿他只是修炼心性未稳，说出这般冲动的话语。修真界的事务岂能用赌注衡量？你就当他是在修炼路上的一时失言吧，这笔所谓的赌局，在我看来并无存在之理。”

  “原来如此！原来竟是郑国公殿下在此放出这般无稽之谈，好吧，既然徐前辈出面，我朱林自是不会与此等修为不足之人纠缠不清，反正他也无法承受这场修为较量的赌局，索然无味得很。”朱林摇头撇嘴，从发梢至足尖，尽是对对方的蔑视之意。

  常茂闻言，眼中瞬间血丝毕现，气血翻涌，又向朱林逼近一步：“徐伯伯，您并不能代替我做出决定！”

  “嗯？”徐达一愣。

  “徐伯伯！”常茂咬紧牙关，坚决地说道，“其实我一直对他朱林颇有微词。他先是在修行界得罪了燕王，并且还与燕王妃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此事早已在修行者间传得沸沸扬扬。因此，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了结，否则，日后我和他就只有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现场一片寂静，诸多修士皆露出惊愕之色。

  “常茂，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徐达一听牵涉到自家女儿，脸色立变，袍袖一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你这小子，以为自己稍微有些修为，我就不会教训你了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屁股打开花！如果你再这么口无遮拦……”

  众修士纷纷侧目避让，一些人偷偷抹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他们自然知晓常茂提及的燕王妃，正是徐达的大弟子。

  “徐伯伯，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是这次与朱林的冲突，我真的无法再忍耐下去。因此，我们之间必须分出胜负。如若不分胜负，恐怕我们间的争斗将会愈演愈烈，不知何时便会引来更大的纷扰。徐伯伯，请您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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