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茗吃完饭，跟汪岚枫在外面逛了一圈，看已经差不多九点了，想着这天寒地冻的天气，赶紧去催两边的老人回家。汪岚枫说，“我已经约好了，明天去贾阿姨他们小区看房子，有什么事你们明天还能聊。”两家老人虽然聊得开心，但是架不住年轻人以身体为重的劝告，也只好跟着各自回家了。

  他们回家的时候，贾阿姨看到程南植已经回来了，就好奇的问，“你今天干嘛去了？程南植一边看电视一边说，今天跟谢丽斐去吃了个饭。”

  “哦，”贾阿姨这才想起来他们在交往的事情，然后说，“这几天都忙忘记了，没想到让她也过来一起吃饭。”

  “你这是糊涂，今天是请以前的邻居吃饭，两边都不熟。容易冷落了一方。幸好你没有想起来。”程父笑着说。

  贾阿姨这才想到这一点，笑着说，“有时候，人糊涂一点也是好事。像他们老汪家，出去折腾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落叶归根啊。倒不像我们，稀里糊涂的也算是过了一辈子。他们在外面的世面见过了，也能在熟悉的地方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程父说，“你要不要喝点热茶？我去给你倒茶去？”

  “不用，在那里喝了不少，再喝晚上就睡不着了。”贾阿姨对程父说完，然后对程南植说，“你们现在进展怎么样？要是觉得不错，趁元旦的时候去见见他们父母？”

  “分了。”程南植关了电视，抬头看了一眼贾阿姨。

  “为什么？”贾阿姨倒没有生气，只是平静的问。

  “她说她跟我聊不到一起，反正还其他的说了很多，也说了一些好听的话，总结起来，就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我沟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沟通。”程南植说。

  “只要不是你对不住别人就行，分了就分了。”贾阿姨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问，“是不是你心里还放不下小凤，但是她不肯回来啊。当时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注意，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

  “早放下了，我前段时间觉得相亲也可以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但是我跟谢丽斐是真的感觉很奇怪，就是都想着跟对方好好交流，但就是很生疏的感觉。”程南植说。

  “有一件事，我以前想等你结婚的时候，再告诉你。因为结婚了，就意味着你成熟和能够承担责任。但是现在，我觉得成熟与结婚没有关系，还是提前告诉你。”贾阿姨想了想，缓缓的说，“其实你是我弟弟的孩子，你应该喊我姑姑的。”

  程南植听她说完，虽然清楚的听见了她说的每一个字，但是在那一会儿，却完全理解不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以前也好奇过，为什么绝大多数同学家里都是独生子女，但是他有一个姐姐。

  程南植笑着说，“你不会说我跟许仕林差不多吧？难道我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还有一个白娘子母亲？”

  贾阿姨没有笑，只是说，“你母亲走了之后，就从来没有联系过我们。家里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你弟弟呢？”程南植小心翼翼的问。

  贾阿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如果我以前早知道你愿意为了小凤去国外，我是不会拦着你的。只是你不像你姐，什么都藏在心里。以前虽然知道你们经常在一起，只是觉得你们是孩子，长大了，分开了以后，小时候的感情就慢慢淡忘了。”

  贾阿姨慢慢站起来，往房间去了。程南植愣在那里，在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他茫然的坐在那里，心里想着，为什么她要告诉我这一切呢？我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她只是想让我知道自己有抛弃自己的父母？还是厌倦了管我？

  没过多久，贾阿姨从房间拿出一张那年的收养凭证，然后对他说，“如果不办收养，你都没有办法在这里落户，没法在这里上大学。还记得你小时候回家，看到村里的那些孩子么？你可能跟他们一样。”

  “哦，”程南植看着收养凭证，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现在告诉你这些，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还想跟小凤在一起，不用担心我们。再说，你在家也帮不了什么，我就算生病，小病直接问你姐，连去医院的事情都省了。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儿子，我们把你养大，都不是为了把你捆绑在身边，是想让你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们能做的就是这些。”贾阿姨说。

  “他是已经死了么？”程南植问。

  “嗯，已经很多年了。过去的事不提了，只是你母亲，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前几年还问过她的哥哥，他说他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就算是他们的父母去世，她也没有回去过，就好像消失了一样。”贾阿姨感叹的说。

  虽然刚才，程南植觉得自己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想知道很多。他从贾阿姨那语焉不详的话语中看不到任何信息。也许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许有什么不能说的内容。

  贾阿姨看他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对这一切并不惊讶，对他说，“你是不是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情况？”

  “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也没有那么脆弱的神经。其实你想说的是，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儿子，就可以离开你们么？如果你不说，我离开你们还好；现在你说了，我要是还离开你们，那我成什么人了？”程南植笑着说。

  “哎，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说了。”贾阿姨说，她说完转头对程父说，“你在哪里说句话啊，就闷着头喝茶。”

  他这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程南植笑着说，“你都说完了，他也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啊。”

  程父轻轻抿了一口茶，说，“我早就跟你说，这件事不需要再提，你非要说出来，现在说出来后悔了，想我来补救，我没有那样的口才。”

  “我姐知道么？”程南植问。

  “她知道什么？她小时候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到四岁多才回到我们身边，那个时候要准备读幼儿园了。”贾阿姨说。

  “哦，怪不得，如果我姐知道，她应该早就告诉我了。”程南植说。

  “以前有一两个邻居知道，搬家以后，就没有人知道了。家里的上一辈虽然知道，但是也不会说啊。”贾阿姨说，“如果你跟小凤还有机会，你们一起去国外也好。你结婚了，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你们不在家，我也能清净一点。”

  “妈，你这话说的简单，好像我想跟她在一起，她就能跟我在一起一样。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我和她的生活方式、观念可能都不一样。可能我们之间确实有点念想，也许是对以前的感情加上了滤镜。可能接触之后，就互相看不惯了。”程南植说。

  “其实你看看，现在离婚率这么高，何必催他结婚呢？只要他过得好就行，我们也少操点心。”程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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