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细心的大妈从自己带着的水杯里倒点水，将手帕打湿了，一点一点帮王晓阳擦拭着被血水浸湿的头发和脸蛋。

  “哎，这小孩，不是那个古诗词大赛中的神童吗？上过中央电视台和咱们本地报纸的？”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

  有看过古诗词大赛的，或者听说过的，都很诧异。

  认真看着眼前的小孩。

  “还真是。”

  “这么聪明的小孩，肯定不会说谎。”

  “天杀的，这么聪明的小脑袋，磕破这么大个口子。”

  “快送医院啊！”

  有人提醒一句。

  刚才冲在前面的热心大哥蹲下身，将王晓阳背在自己身上，起身就跑。

  根本顾不上刚刚赶来的警察。

  王晓阳早晨闹的这一出，就像是滴进油锅里的水。

  “滋啦——”一声，炸开了好大一片。

  不管是想要借此名混过关的，还是想要拉王爸王妈挡刀的，或者睁只眼闭只眼，准备顺了‘上面’的意，帮人转开视线的，此刻都有些慌了。

  藏在暗处，什么事情做了，也就做了。

  现在事情被摆在太阳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更何况，闹出这一出的人，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神童’，加上当天在银行，头破血流的样子太过深入人心。

  抓住了多少人的同情心不说，光他喊出的“银行受骗，储户担责，”这一句，就抓住了多少人心。

  学校知道王晓阳去银行‘闹事’，已经是下午时间。

  王晓阳被热心群众送进医院，做了简单的包扎和检查后，去警局做笔录的时候，学校才接到警局打过去的电话。

  校长和王老师都担心的不得了。

  孩子父母被警察带走三天了，王晓阳也有三天没来学校。

  校长蹬着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驮着王老师。

  两个人呼哧带喘的跑进警察局。

  深秋时节，两个人竟然都急出一头一脸的汗。

  等警察简单陈述了王晓阳早晨的壮举后，

  王老师眼圈一下就红了，他一只手伸着，哆哆嗦嗦的，触碰一下裹在王晓阳脑袋上的那圈纱布，“都怪老师，怪老师眼皮子浅，为了那几千册书籍，叫你跟那样的王八蛋见面。害你父母不明不白被抓了进去。”

  “哎呀，这个，老师，您可不能乱说啊，什么叫不明不白被抓进去。我们办事，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小老头根本不搭理说话的警察，只是捶胸顿足的后悔，“咱找庞副市长，对，找他，那书，咱不要了行不行。”

  老头看王晓阳眼神呆滞，像是没有焦距似的，说着说着，眼泪真的就出来了。

  惊的还想打个圆场的校长和旁边的警察，都有些手足无措。

  “行，那书，咱们学校不要了，一会让全部打包送到警察局。”

  “这，我也没说啥啊！”

  小警察原本叫老师来警察局，是要批评教育一顿，让他们给这孩子做好思想教育的。

  没想到，说着说着，怎么又扯到那个案子上去了呢。

  算了，反正那个案子也不归他们所管。

  别人要怎么做，跟他也没多大关系。

  小警察快速帮王晓阳办了手续，让人将他带走。

  转身，就跟所长汇报了这边的情况。

  所长沉吟着，笑了。

  起身，给舒茂然打了一个电话。

  “你那个小侄子挺聪明的嘛，把事情闹开来，摊在明面上是好事。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就能成功震慑住一些宵小。我看，这事情你也不用担心了，估计不用多久，那夫妻两个就能回家了。”

  挂上电话，舒茂然一屁股坐在货箱上，伸手摸摸裤兜，空的。

  对了，自从开始搞货运公司，他就把烟瘾给戒了。

  生怕哪天不小心，吸烟在给货物点了，那就完了。

  想着，他脱下手套，一双大手用力的搓搓脸。

  同一时间，水产店里，陈启也刚刚挂上电话。

  缓缓舒出口气。

  “爸爸，白叔叔怎么说，大力叔他们今天能回家了吗？”

  因为王晓阳家出事，这两天，陈绯儿放学，都被陈启带来水产店待着。

  等他忙完店里的事情，父女俩才能一起回家。

  “快了，就这两天，你大力叔他们就能回家了。”

  陈启没说的是，他的这位同学，也在市政上班，算是耿副的下属的下属。

  虽然对这个事件的细节不那么清楚，但大致还是知道的。

  昨晚，他才跟陈启分析，王大力夫妇，是银行、耿副、庞副及曾家父子，几方博弈的牺牲品，大概很难全身而退。

  谁知道，他这话说下才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被一个小孩看似无厘头的举动，给打破了。

  王晓阳跟着校长和王老师走出警察局。

  就见刚才还后悔落泪的王老师，脸色黑沉的咬着牙，背着手快步往前走。

  走出几十米后，小老头才猛然回头，眼神坚定的看着校长说，“现在回去，打包书籍，我们连夜送往扣押王晓阳父母的警察局。”

  “这，有必要吗？”校长有些迟疑。

  那个姓曾的不是个好人，但那些书可是自己精挑细选，才选出来的。都是些孩子们用的上的好书呢。

  校长有些舍不得。

  见校长这个态度，一向好脾气的小老头眼睛一下立起来，瞪着眼“怎么，你也想学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别人死活？”

  校长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被自家老师拆台。

  有些讪讪的，也有些委屈。

  “既然王晓阳同学把事情闹出来，我们作为孩子的老师，就要标明态度，跟他站在统一战线上，将事情推上另一个高潮。这样，王晓阳同学今天所受的伤，才不会白受。”

  校长闻言，一下反应过来。

  对啊，如果今天闹出这事儿的不是王晓阳。

  不是一个在报纸上，在电视台上露过脸，被大家默认是‘神童’的小孩，结果会是什么样？

  校长忍不住，回头看看默默跟在自己身旁的王晓阳，在心底，将这小孩的聪明才智又往上拔了一个高度。

  “那行，我一会多召集几个老师，一起打包，什么时候打包好，什么时候送过去。”

  “你蠢啊！”王老师骂完后，才想起来，还有学生在旁边，他不该在学生面前驳校长的面子。

  就有些讪讪的，扭过头去。

  在心里偷偷骂两句，朽木不可雕。但该说的话，还得说出来。该教的办法，还得教。

  “当然是什么时候人多，什么时候送过去。到时候，多找几个板车，你和我，带几个老师拖着送过去。送过去的时候，有人观望，还要多多解释几句。”

  王晓阳安静的听着，只觉得心里涨的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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