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你的头花给姐姐戴戴吧。”

  周大喜的闺女妞妞站在周禾边上，投下来一片阴影。

  周大喜在家提起来周禾都是老五的闺女，加上妞妞听姥姥喊周禾乖宝，便以为周禾的小名叫周宝。

  周禾又低头看了看，刚才那只正在运粮食的蚂蚁，被妞妞踩在了脚下

  那蚂蚁的粮食，还是周禾特意留下来的典型渣子。

  “小禾苗，蚂蚁。”

  周禾最近有些懒，明明可以说完整的句子，但是就只想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啊？”

  妞妞有点懵，自己明明在和她说头花，她说什么蚂蚁呀。

  “小禾苗说你踩到她的蚂蚁了。”

  从一边风风火火路过的周学达撂下这句话，又追着哥哥们跑了。

  “不就是蚂蚁嘛，没事，你们农村多的是。”

  妞妞一句“你们农村”说的十分顺口，仿佛他们镇上就不属于农村一般。

  周禾懒得跟小孩子一般计较，扭了扭屁股，换了个方向。

  “哎，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呢？”

  妞妞一跺脚，差点踩死一堆蚂蚁。

  周禾这次连头都懒得抬，没礼貌的小姑娘什么的，最讨人嫌了。

  “算了，跟你说也不懂，你头花给我戴戴。”

  虽然周大喜一直让宋月秋赶紧生儿子，她本人对闺女也是十分宠溺的。

  不然也不会养成妞妞这么傲娇的性格。

  这不，她也不征询周禾的意见了，说完直接伸手从周禾头上揪下一个蝴蝶结，还连带的扯掉周禾几根头发。

  周禾疼的嘶了一声，眼看妞妞又要来揪另一只蝴蝶结，忙往后躲

  结果胳膊短腿短的她，被春天的薄棉裤薄夹袄给束缚住了，直接往后坐了个屁股蹲。

  疼自然是不疼的，但是周禾可不是能吃闷亏的人。

  看了看妞妞的个头，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果断搬救兵。

  “奶——”

  小嗓子一喊，正在屋里看媳妇、闺女们包饺子的周老太便掀开帘子看了过来。

  周禾也不说话，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妞妞手里的蝴蝶结，脸上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周老太看到孙女坐在地上便有些心疼，这天气还冷着呢，坐地上吸了潮气怎么办。

  跨过门槛三两步走了过来，这一看不得了，小孙女头花少了一个，头发还有点乱。

  “乖宝，怎么坐在地上呢，冷不冷呀？”

  周老太先把周禾抱了起来并拍了拍她屁股上的土，才看向对面站着的妞妞。

  妞妞拿着手里的头花有些紧张，她也知道抢东西是不对的。

  “姥，我看小宝的头花怪好看呢，便借来戴戴。”

  小孩子，看到大人一  害怕，便喜欢虚张声势。

  “那她答应了吗？”

  虽然周老太对待儿子、闺女都是大声斥责为主，对孙女和外孙女还是比较温柔的，没有一上来就吵。

  “答、答应了。”

  妞妞硬着头皮说，她觉得周宝话都说不清，应该也不会跟姥姥告状。

  “乖宝，是你把头花给妞妞姐姐的吗？”

  “要。”

  周禾也懒得告状，看小姑娘一副要哭的样子，也怪可怜的。

  “要啊，妞妞，把头花给乖宝，你头上不是也有头绳嘛。”

  今天是个好日子，周老太也不想听小孩子哭，好声好气的说。

  妞妞摸了摸自己麻花辫上的红色毛线绳，又看了看手里的蝴蝶结，有点舍不得。

  “姥姥，我也想要这个头花。”

  “回头让你妈给你买个，这个是乖宝的，她今天是小寿星，你可不兴跟她抢东西。”

  周老太到底偏疼小孙女一些。

  “哇——姥你偏心。”

  妞妞眼泪还是没憋住，把头花往地上一扔，便哭着回屋找亲妈告状去了。

  其他几个小孩子闻声往堂屋那边看了看，又各自玩开了。

  周老太慢条斯理的帮周禾整理好头发，叮嘱她别再坐地上，才又回了堂屋。

  “小禾苗，你都不生气吗？”

  郑振兴挪到周禾边上，悄咪咪的问。

  “嗯？”

  “表姐抢你头花，你不生气吗？怎么不跟姥姥告状呀？”

  郑振兴比妞妞小两岁，过年的时候没少被妞妞抢糖吃。

  “回来了。”

  周禾指了指头上的蝴蝶结，对这个小表哥笑了笑。

  她还挺喜欢郑振兴的，他随了小姑的长相，小脸十分秀气，说话也很文气，不像有的小孩子喜欢大声吵闹。

  “过年的时候，妞妞姐抢我糖，我没给我妈告状，糖也没抢回来，下次我也告诉姥姥。”

  小振兴一番自说自话之后，觉得姥姥是可以管住姐姐的。

  找到完美解决办法的两个小孩子，又找了个新蚂蚁窝，兴致勃勃的研究起来。

  妞妞跑进屋里，抱着周大喜的腿便是一阵哭。

  周大喜手上全是玉米面，怕粘在闺女脸上，浪费了玉米粉，便弯腰用胳膊帮她擦泪。

  妞妞抽噎了几下才止住哭，抱着周大喜的腿也不松手，小嘴巴巴巴开始告状。

  “小宝有两个红头花，我想要一个，结果姥姥出来了——”

  恰好周老太掀开门帘进来，妞妞后边的话便咽了回去。

  “姥姥出来怎么了啦？别说的跟我欺负你一样。”

  既然妞妞先哭唧唧破坏了节日的气氛，周老太便也不再压着脾气了。

  “哇，妈吗——”

  周老太一凶，妞妞又哭了起来，而且干脆把头埋进周大喜腿间，根本不敢抬头。

  “娘，你那么大火气干嘛，小孩子家家的，小打小闹多正常。”

  周大喜听着自己闺女哭的不能自抑，也有些心疼。

  第无数次在心中提问，自己老娘怎么这么喜欢这个孙女，难道就因为她是独一个吗？那自己闺女也是娘唯一的外孙女啊。

  “小打小闹那也是同龄人之间，她比我乖宝大四岁，抢妹妹东西不说，还把乖宝推倒在地上。我还没吵你，你倒是先回来告状了。”

  周老太往躺椅上的一坐，随着说话的节奏，还把烟袋锅在椅靠上磕了磕。

  “妞妞，你告诉妈，是你先动的手吗？”

  周大喜也顾不得手上有面了，双手托着下巴，把妞妞的头抬了起来。

  妞妞的眼里还含着泪花，看着周大喜。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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