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光秃秃的小山上，一名中年男子剧烈地干呕一声，“真臭啊！”

  “梁道！你还没适应这股臭味儿啊！”

  一旁，另一名中年男子看着同伴痛苦的表情，哈哈大笑。

  还指着同伴说道：“都在这儿干大半年了，不应该还这么大反应啊！”

  “童万！你笑起来真难看！”

  梁道再次干呕一声，“呕，只有你这种天生苦命的人，才会适应这种恶臭！我可是要成为黄金级蛊师的人！对我来说，这份儿职业只是兼职。到了二月的斗蛊大会，我要一路过关斩将，成为大会上的黑马！到时候，我就鲤鱼跃龙门，再也不用干苦力了！”

  “黑马？”

  童万摇头，“你就吹牛吧！小心别把天吹破了！”

  呼啦！

  童万抱着大铁盆，向前狠狠一甩。

  铁盆里，毒虫的尸体全部倾倒了出去。

  哗啦啦！

  死虫子落在了巨大的深坑里，像是下了一阵虫子雨。

  深坑长一百米，宽五十米，深十米，是专门挖来倾倒毒虫尸体的。

  一百多年来，蛊寨不断把死虫子洒进这个大坑。

  积少成多，整个深坑都被填了一小半儿。

  再加上经年累月的发酵、腐烂，整个虫坑向外散发出无比恶臭的气味儿。

  这种臭味儿就像是大夏天，进入了很久没打扫的旱厕。

  臭得人升起一阵阵恶寒！

  因此近几年，许多蛊师都不愿意再靠近虫坑。

  但是这些毒虫又有一定的毒性，如果随意倾倒，又会污染水源和草木。

  这是蛊寨绝不允许的。

  有人提议，重挖一个虫坑。

  但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好的选址。

  在这种背景下，一个新的职业在蛊寨诞生了——倒虫人！

  倒虫人，顾名思义，就是倾倒毒虫的人。

  蛊师们掏钱，把养蛊过程中淘汰的毒虫，交给倒虫人。

  倒虫人忍受着恶臭，把这些死虫子倒进虫坑。

  梁道和童万就是这种倒虫人。

  “臭不可闻！”

  梁道捏着鼻子，满脸嫌弃地走到虫坑的边缘。

  “呕！”

  梁道身子一躬，再次剧烈干呕起来。

  呼啦！

  突然脚下一滑。

  咕噜噜！咕噜噜！

  “啊！救命！”失去平衡的梁道直接滚下了虫坑。

  噗通！

  梁道栽进了虫坑底部。

  “呕……救……呕！”

  强烈的恶臭直勾勾地钻进鼻子，一阵阵恶寒席卷梁道。

  他被熏得眼睛发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腐烂的虫躯黏在身上，一块一块儿的，像是牛粪。

  扑通！扑通！

  梁道不停地挣扎。

  他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很快，梁道就只剩下一只胳膊、一颗脑袋还在外面。

  “救我……”

  恶劣的臭气让梁道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声音有气无力，意识也渐渐模糊。

  “梁道！”

  童万大叫一声，“你坚持住，我这就救你上来！”

  “怎么办？该怎么办？”

  童万四下扫视，想找根长木头，把梁道拉上来。

  但因为这个虫坑的存在，方圆千米寸草不生。

  别说木头，连根杂草都没有。

  “完蛋了！”

  童万惨叫一声，“我手上啥都没有，怎么救梁道啊！”

  “梁道！梁道！”

  但旋即，童万反应了过来。

  他朝着深坑大叫，“你不是蛊师吗？快拿出你的蛊虫啊，蛊虫能带你飞出来！”

  “呼，呼！”

  梁道脑袋嗡嗡的，喘着粗气，“蛊虫？对，我还有蛊虫！蛊虫能救我！”

  他凭借着最后一丝清醒，从胸前拿出一只肥肥胖胖的小虫子，屈指一弹。

  嗖！

  蛊虫猛地从指尖弹出。

  嗡！嗡！

  蛊虫扇动着身后的两只小翅膀，围着梁道盘旋。

  无翅为虫，双翅为蛊。

  蛊虫也是虫，但是更加特殊。

  把各种毒虫放在一个罐子里互相噬咬，最后一个活着的，长出两扇翅膀飞出来，就是蛊。

  蛊虫虽然智商不高，但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有的。

  这头肥胖蛊虫明显意识到，自家主人陷入了危险。

  嗡！嗡！

  肥胖蛊抓住梁道的肩膀，奋力向上飞。

  呼啦！

  肥胖蛊像是拔萝卜一样，把梁道从虫坑中拉了起来。

  拇指大小的蛊虫竟然能带动一名成年男子，简直是奇迹！

  “干得好！”

  坑边，童万激动地鼓掌，大声叫好，“快把你主人放到这边！”

  肥胖蛊晃晃悠悠地飞出深坑。

  噗通！

  肥胖蛊精疲力竭，连带着梁道，一起摔在了地上。

  “梁道，梁道！”

  童万大声呼唤同伴。

  梁道昏迷在地，身上、脸上黏着一块块儿腐烂的虫躯。

  整个人散发着恶臭，完全看不出人样了！

  “呕！”

  童万只是略微靠近了一些梁道，就被熏得干呕了起来，“我嘞个天，梁道身上的味儿，比坑边的味儿臭十倍！”

  “嗯，嗯！”

  昏迷的梁道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不断呻吟，“我这是到哪儿了？这是阴曹地府吗？”

  “你个该死的家伙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童万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无语地说道，“我也是服了，你竟然能掉进坑里！梁道，你是个废物吗？”

  “嗯，嗯！”

  梁道嘴里不停呻吟，双眼迷离，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算了，算了！”

  童万耸耸肩膀，“你就是个眼高手低的落魄公子哥，我早就该料到，你会出这档子事儿！”

  “走，我带你回家！”

  童万吃力地扶起梁道，抓起梁道的蛊虫，踉踉跄跄地向山下走去，“你小子看起来瘦，扶起来真重啊！”

  “嗯，嗯！”

  梁道哼哼唧唧。

  他的脖颈处，童万看不见的地方，凸起了一个长条状的小黑包。

  沥！沥！

  小黑包在全身游走。

  痛！

  皮肤像是针扎一样！

  梁道疼的龇牙咧嘴，不断倒吸凉气，“嘶~嘶~”

  嗖！

  黑包猛地消失，里面的东西没入了身体。

  “嘶~”

  山道上，梁道的眼睛闪了闪红光。

  他猛地清醒了过来，“这是哪儿？我是谁？”

  “你还能是谁？你当然是梁道啊，你不会吓傻了吧？”

  童万吐槽一声。

  “我是梁道？”

  梁道的嘴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微笑，“梁道就是我！”

  “你小子笑什么呢？”

  童万拍了拍梁道的后脑勺，把肥胖蛊递给梁道，“拿着你的蛊虫，回家休息吧！今天别干了！”

  “回家！回家！”

  梁道收下不断颤抖的肥胖蛊，挺胸跨步，像个傻子一样，一板一眼地迈步下山，“下山！下山！”

  “这小子，发什么疯？”

  童万嘟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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