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在门口看了一眼，没进去。

  坊正处理这些事情有经验，很快就请来县令大人，重新审理三年之前的灭门之案。

  “阿俊，过来。”程小二朝房俊招手。

  他跟小蛟一起蹲在牡丹花树下，不知道是不是在数蚂蚁。

  房俊一过去，就被程小二拉着一起蹲下。

  “看，这株牡丹活不长了。”

  房俊一愣，仔细看了才倒抽一口凉气。

  偌大的一株牡丹，还在开花，但根系已经腐坏得差不多了。

  “咦。”房俊突然伸手，从根系处抠了点泥土拿到鼻尖轻嗅。

  “池塘下面淤泥的气味。”房俊肯定道，“这株牡丹跟池塘下面那家伙认识，不知道是不是一伙的。”

  他话刚说完，脑袋就被抽打了一下。

  落英缤纷，顷刻间，面前地上就铺了一层花瓣。

  “我说错了吗？不然你给解释一下气味的来源？”

  牡丹花树不再动弹。

  房俊也没追着不放，横竖这株牡丹大限将至，就算逃走也活不过三日。

  “高阳公主现在如何？”

  “辨机小和尚和大和尚在旁边守着呢，我没去过问。”

  程小二头都懒得抬。他又不傻，高阳都表现得那么明白了，身为房俊的好基友，他肯定站房俊这边啊。

  别跟他说什么他是清河公主的驸马，是高阳的姐夫。

  高阳姐夫又不止他一个，再说高阳可看不上他家清河公主。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三人在牡丹花树前闲聊，反正也没人敢过来打搅他们。再说后院那边已经被老道长的人接手了，他们仨纯粹在这里看热闹。

  “天都要黑了，你今晚回不去斋舍了吧，要不去我家对付一晚上？”

  “去你那里干嘛，走，去我那儿。正好跟太学就隔了一条街，明天再去学校就行。”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记已经到宵禁时间了？我们几个可没有陛下的手谕，想要出去，只能跟金吾卫一起。”

  房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一手搭一人肩膀。

  “要不要我带你们去找个好地方？”

  “房小二，你该不会连私寮都知道吧？”

  “你想屁吃。”房俊不客气的横他一眼，“跟我走吧，到了就知道了。”

  路过厢房的时候，房俊看到辨机小和尚坐在房间外一个人沉默的念经，眼珠子一转，上去拉起辨机就走。

  “大和尚，把你徒弟借我用一下，明天还你。”

  房间里，大和尚眼皮抖了抖，低声念了一声佛号。

  两位内侍外加两位宫婢更加没有表情，全都跟泥塑的人一样。

  三个小郎君带着个小和尚的组合挺醒目的。

  特别是他们几个还敲开了坊尾老城头家的门。

  老城头以前是守城门的一个小兵，家里孩子子承父业也守起了城门，不过父子两守的不是一个门。

  房俊认识老城头是一年前他在山上救过老城头的命，后来两人就有了一点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交情。

  老城头别的不擅长，唯独一个拿手菜，让人吃过欲罢不能。

  “老头，我带贵人来你这里吃锅子，给上好菜。”

  他又掏了点铜板递给老城头的孙子，让他带着弟妹去打酒，多余的钱就当跑腿费。

  以前老城头还不敢让孩子们收，多来几次后，他知道了房俊的性子，也就不再那么拘谨了。

  “你们可是赶上好机会了，我弄了点好东西。”

  老城头嘿嘿笑了几声，拎出来一只大木桶，里面三条黑头青皮的大鱼，尾巴拍击桶身，下一刻木桶都要裂开的感觉。

  房俊本来是笑嘻嘻的跟着他去“见识”好东西，看到这三条大鱼，整个人脸色倏地一变，下意识就掏出金钵对准了那只大木桶。

  老城头被房俊往后这么一扒拉，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房俊顾不上他，连声呼救。

  前面院子里坐着聊天的三人听到房俊的叫声，连忙赶到后院，就看到半空中一团水雾，一条黑色胖头鱼朝房俊张开大嘴。

  鱼嘴中利齿密布，这一口咬下去，非死既残。

  辨机动作最快，直接一拳过去，那条胖头鱼被他击中，整条鱼在空中旋转好几个三百六十度，最后落到地上，板了两下再无动静。

  他这一拳头把另外两条鱼吓坏了，老老实实呆在木桶里，连泡泡都不敢吐一个。

  “居然是黑鱼妖？”小蛟满脸不敢置信，“什么时候京城里面如此多的小妖了？”

  他以前跟着那几个小妖可没这么嚣张，都是东躲西藏的，生怕被人知道。

  可这三条黑鱼妖居然明目张胆的跟着普通人回家了，看样子是打算趁夜猎取血食。

  老城头虽然是个平民，但他也听说过房家二郎的传闻。

  城郊山上那座山庄在普通人眼里，可不就是个妖怪窝嘛。老城头敢跟房俊来往，说到底也是个胆子很大的。

  他惊诧过后反而镇定下来，拉着房俊往厨房走。

  “我今天一共带了六条回来，这三条太大，我舍不得吃，另外三条个头中等，我养在水缸里，打算过些天宴请宾客。”

  厨房门一开，老城头好险没有厥过去。

  里面已经大变样了，各种厨具锅具摔得稀巴烂，还有粮食调料跟烧火用的木柴全混在一起，真叫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到水缸边一看，两条死去多时的黑鱼沉在缸底，且已经被啃食得只剩下一半。

  “这里只有两条鱼，作孽的肯定是不见的那条。”

  房俊低头查看水缸，实际眼角余光在巡视厨房。

  “蹲下。”房俊陡然出声，老城头下意识照做，一条尾巴横空呼啸而过，把靠在墙上的碗橱拍得稀碎。

  房俊目光一冷，在那条尾巴再度袭来时，右手持匕首横空一划，空气中抖出数道涟漪，一条比外面三条鱼稍小一些的黑鱼显露出来。

  且这条黑鱼额头上还有个凸起，像是独角还没萌发出来的状态。

  本来顺手就想用金钵把这条鱼妖镇收，动手那一刻，房俊突然掏出老道长给的葫芦瓶，对准了那条鱼妖。

  果然，心念之下，那条鱼被吸入了葫芦瓶中。

  让人惊奇的是，鱼妖入瓶后，整个葫芦瓶居然变得透明，虽然呈现淡青色，但里面装着的鱼妖那是纤毫毕现。

  试验成功的房俊脸皮抖了好几下，垂眸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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