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静接着说“小澄她爸输光了钱，就想着去借，那种赌场里自然也有放贷款的业务，小澄说开赌场的是她村子里的一个在镇上当开发商的亲戚，典型的村霸，在那种小破村子都能一口气能放几万的贷款，放贷的时候和颜悦色，最后还不上钱了就上门打砸抢，之前很多在他那玩的村民最后都被迫把家里的地抵押出去了”

  老三不解“他都名声那么差了小澄她爸还敢向他借钱呢？”

  小静白了老三一眼“你不知道，赌这种东西不管玩的多大，一旦沾上了就会有瘾的，那种人想玩又没钱的时候才不会管对方是什么人，每个赌徒的心态都是自己能在桌上把输进去的全赢回来”

  “然后呢，小澄她爸欠了钱了，这和小澄也没什么关系啊，父债子偿这种说法在21世纪可不成立了吧”

  小静抄着手“是没关系，小澄她爸欠钱不还最多也是追债的上门把他腿打断再把他地契抢走，但问题是，小澄她爸死了，你说这钱要谁来还，她妈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啊？”老三瞪大了眼睛“一个大活人，没了？”

  小静点了点头“小澄说她爸为了躲追债的就想跑到隔壁镇子上避避风头，他是骑着三轮车走的，晚上村里路上没灯，他从路上翻进河里淹死了”

  “追债的到了日子找上门发现小澄家里灵堂都摆起来了，这才知道自己吃了哑巴亏，可借出去的钱也不能打水漂，他们说她爸借的钱再加上利滚利得怎么着也得还四十多万，小澄家里的地已经抵出去了，三口人的耕地才抵了两万多，还差的这四十万，就全压在小澄身上了”

  “不是吧，地皮这么便宜吗”

  小静点点头“放高利贷的那些人还算有点良心，就小澄家那种东北小农村，只要不是公家的人占地，最多也就值那么多钱”

  “小澄当时在店里说完了这些，就哭的停不下来，老赵很想帮她，可他把自己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那天晚上洗完了头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再然后那些追债的拿了地契一看还差不少钱，又一路闻着味跑到了市里，就是你放假的第二天，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冲进冷饮店里抓起小澄就要走，赵大哥一看要动粗，冲出去就要拉架，结果没想到那些人蛮不讲理，抽出棍子来就偷袭了老赵一冷棍，又按着头暴打了他一顿，把小澄扔进车里就回了老家，赵大哥被人家打得不轻现在住院呢”

  “他在哪个医院，我下班了去看看他”

  “就是区第二人民医院，你去了以后可别乱说话啊，这些事就当不知道，也别说是我和你说的”小静提醒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老三等不到下班，提前一个小时就离开了店里，打了辆出租车就直奔医院而去，路上老三掏出手机，想着跟何小雨说一下

  “小雨，我同事生病住院了，我要去看他，今晚上下班你先别来找我了”

  何小雨回复“…可我有事想和你说”

  “有什么事就在微信上说吧”

  “算了，你先去看你同事吧，我的事等明天再说”

  发完这一句何小雨又发了个憋眼泪的表情，显然是在委屈老三放她的鸽子，老三叹了口气，他也很想陪何小雨，但是眼下显然是赵大哥和小澄的事更重要一点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老三在导诊台问清了赵大哥床位就风风火火的冲上了楼，推开了病房门看见人后才发现赵大哥的伤势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一只腿被吊起，手腕处缠着绷带，应该是被人打的骨错位，手背上吊着水，头上也裹着绷带，看上去就像是日本战国时期那种喜欢到了晚上就活跃在京都里的的倒幕派人斩武士，更像是河上彦斋或是冈田以藏，只是不管是河上彦斋或者冈田以藏估计都很难被人打成这样，应该说是佐佐木小次郎更合适，老三胡思乱想着

  他站在门口愣了神，匆匆忙忙来医院看病人，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不能跑进去说赵大哥我听说你暗恋的女孩子家里出事了你也被人打了所以我特地过来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他站在门口和赵大哥四目相对，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是赵大哥打破了沉默，他招了招手，示意老三进来，老三就很听话的走进去，在床边拉开椅子坐下，赵大哥抬手飞快的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混蛋来看病人你就空着手来，不知道拿点东西吗你”

  老三点头道着歉说不好意思，心想这一幕估计在旁边病床上的人看起来更像是黑道大哥教训小弟，更别提是赵大哥手上还刺着凶恶的褚红色猛虎和靛青色夜叉鬼

  赵大哥用还算伤的不严重的那只手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小澄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老三抬起头“啊？”

  赵大哥想管老三要跟烟，但一想到这是医院又放下了手“你不用装，我一看你那表情就知道，我的伤看着吓人，但也不严重，那几个小子没下多重的手，但我身上有不少旧伤，所以大夫才劝我住院”

  “没报警吗赵大哥”老三问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衙门也管不了这些，江湖事还得江湖了”赵大哥脑子里还装着他那老一套的江湖思想

  有时候老三觉得赵大哥这人哪都好就是挺中二的，中二是个日本的舶来词，指的是人的思想还停留在中学二年级，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在黑道上扬名立万，怎么泡到班里最漂亮的女孩子，觉得凭自己一个人就能拯救世界，还要嚷嚷着全世界没人懂他他最孤独

  可转念一想赵大哥其实不是中二，他是真的曾经在江湖上很有地位吧，不然怎么会有猛虎和夜叉这种拉风的刺青，他一个旧江湖中的老混混，他那些固执的有些可笑的江湖风骨和侠客骄傲不允许他去向别人求助

  赵大哥掀开袖子，小臂上的猛虎正张牙舞爪，夜叉鬼在磨刀霍霍，他们下一秒就要把尖牙利爪和长刀短矛刺进彼此的身体里，这是一副凶性极大的纹身

  赵大哥握紧了拳头，语气低沉又包含怒意“我的伤不要紧，估计明后天就能好，到时候我要亲自去一趟小澄老家，我倒要看看这些人什么来头，敢跑到我这来撒野”

  老三一拍床沿起身“好，赵大哥，我们江湖中人有情有义，你要去我就和你一起去”

  “你？”赵大哥斜眼看向老三“你什么时候也变成江湖中人了，这事你别掺合，闹出了事对你不好”

  “我我我，我看着大哥要去快意恩仇难道还要我在家里当花瓶吗，我这种长相粗旷的男人没法当花瓶的啊，适合当花瓶的是辣椒那种阴柔的家伙，我这种人一看就是要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好吧”老三说的很认真

  “不是，谁是辣椒”

  赵大哥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开始表忠心的傻孩子有些蒙，他叹了口气“算了，你要去我也不拦着，到时候叫上小聪和阿威，去了以后你看我们的眼色行事，别咋咋唬唬的”

  “没问题”老三想敬个礼又感觉不合适，转而把右手贴近左胸口

  “302病房家属小点声，这是在医院”门外传来护士的呵斥

  老三灰溜溜的坐下“那我就不陪你了赵大哥，我先走一步，去找小澄那天你记得叫上我”

  “快滚吧，你在这我都休息不好”赵大哥挥了挥手在病床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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