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笑笑，递给林常青一把瓜子，儿子的本性不差，人也聪明，就是懒惰心太过，有大儿子上进能顶门立户，便也就放纵了他，当半个姑娘宠着。

  “莫欺少年穷，娘不是眼皮子浅的人。我还没见你维护过哪个朋友呢，越发好奇了。”

  “他可是我上赶着交的朋友。”从认识到现在相处的点滴，林常青毫无保留地给母亲说了一遍。

  杨氏坐在一旁，嗑着瓜子，听得很认真，一个好的朋友对儿子来说很重要。往上拉一把儿子就能上进，做点正经事儿。若是往下拖一拖，说不定就成了真纨绔，她不能不上心。

  娘俩热热闹闹地又说了一会儿，等林智进院子，林常青才离开。

  ......

  一边是好兄弟，一边是亲师父，翁晓晓盼着他们两个能幸福，只是要跨越世俗这道鸿沟很难......也不知道二人是不是到了非（她）他不可的份上。

  翁晓晓不是恋爱脑，也不支持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所以她并不看好这一对儿。

  若能拖上个几年，等到战乱，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那时候杨家不再高高在上，只看人品的话，梁兄是首选。

  可是几年的光阴，杨琳等得起吗？家里能允许吗？她下个月可就要及笄了。

  照师父的性子若真心喜欢上了梁彬，怕是会不顾一切的。那梁彬呢？人是好人，能顶住压力吗？

  翁晓晓想得头大，摇头晃脑起来，当事人都没她这般烦恼......

  春闱要连考三场，一共九天。

  在那小号一样的考场里窝上九天，想想都难过的很，翁晓晓觉得自己若是去考试，准能被憋疯喽。

  担心着这个，操心着那个，一晃九天也就过去了。

  一大早，翁晓晓去菜市场买了一只老母鸡，要给陆先生补补，等用炭火炖上，翁晓晓锁了大门，哼着小曲儿，朝着贡院而去。

  她到的时候，已经有考生陆续出来了。

  当初进去时，照衣着人分了三六九等，可如今出来，一个个蓬头垢面，谁跟谁都没有了差别。

  “我身上味儿的很，你别过来。”陆耀文远远看见了翁晓晓，很开心，却阻止了她近前。

  翁晓晓笑笑，听话地站住了脚步，把一件外衫丢了过去。

  陆耀文笑着接过来，放下行李，披在了身上。一路招摇过市，有件干净的外衣，多少好看些，留点体面。

  “先生，题做完了吗？”

  “先生，试卷难不难？”

  ......

  翁晓晓像个小麻雀一般，围着陆耀文叽叽喳喳个没完。

  若在平时，陆耀文早就心烦意乱了，可九天没说话，这会儿，只觉得小徒弟闹腾地可爱，没错，就是可爱！

  进院子后，翁晓晓先去了厨房烧水。陆耀文那个脏样子，即便天冷不能洗澡，也得擦洗擦洗才行。

  陆耀文刚洗完，翁晓晓就端来了一大碗鸡汤，怕他不够吃，还往里面煮了点面条。

  “你当先生是饭桶啊？这么多，哪里吃的完！去拿个碗来，替为师分担一点。”

  关怀总是相互的才好。

  翁晓晓也不推辞，过去拿了碗，跟陆耀文一起吃了起来。

  “翁晓，文章写得还算顺手，中进士多少有些把握。明日起，我好好领着你读一段书，京城我是待不久了的。”陆耀文说完，心头竟涌上了一抹说不清的愁绪。

  翁晓晓没留意陆耀文的神情异样，只见他很疲倦，收拾走碗筷，就让他睡下了。

  自此，翁晓晓的日子越发丰富起来。

  晨起跑步，练习运气、吐纳。上午跟着陆耀文学习一个时辰，她不想学四书五经，请陆耀文单讲了《诗经》和古诗词，想提高一下文采。下午或写书或跟着林常青去骑马，骑术谈不上，独立骑马已经不成问题。

  还约着陈城跟梁彬见了一面，梁彬对陈城是满意的。

  陈叔不反对儿子出去闯荡，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不愿耗着儿子走老路。陈婶有些担忧，但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陈翠很羡慕哥哥有机会出去闯荡。

  康宝雷打不动地去绣坊学艺，傍晚才能回来。

  德宝走街串巷做小贩，好在，他盯的人，有了进展。

  继母有钱可不是个有情趣、温柔的人，渣爹享了富贵，自然还想要齐人之福，狐狸尾巴总要露出来的。

  国子监的学子每半月放两天假，但先生每日都可以回家。渣爹为人很谨慎，也惧怕母老虎，养的外室自然不敢让家里知道。有饭局时，渣爹总要提前离开，就这点空隙，出去潇洒上一两个时辰，过夜那是不敢的。

  作息习惯查明之后，翁晓晓已经想好了法子，就等着渣爹下次的潇洒之日了。

  ......

  “你看到陆先生的名字没有？”

  德宝摇摇头，转身又从头去找了。

  翁晓晓不敢看陆耀文失落的脸色，挪到榜尾，一点点地往前看。

  等再次汇合的时候，德宝没说话，只晃了晃脑袋。

  榜上无名。

  陆耀文落榜了......

  这情况，两个能言善辩的小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我无事，你们去忙吧。”陆耀文勉强咧了咧嘴。

  “先生，一次就上榜的那是凤毛麟角，我刚还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考生依然落榜了呢......您学问那么好，下次定然会高中的......”

  陆耀文慢慢走出了张榜区域，他不需要一个学生的安抚，这会令他更觉得难堪。

  回头见翁晓晓二人还跟着，摆摆手，“我一个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去，不用担心我。”

  话说到这份上，翁晓晓只能停下了脚步，但终究不放心，远远坠在了陆耀文的身后。

  陆耀文心里空空的，脑子空空的，不愿去想爹娘失望的眼神，不愿去想兄嫂的白眼和嘲讽，更不愿去想等着他的未婚妻......

  怕冷清，怕孤独，便专往热闹的地方走，可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各种热闹偏偏都跟他无关......

  走累了，找了个小馆子，要了一壶酒，干喝起来，闷头喝酒，醉意来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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