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人容易，可买到合用又中意的就没那么容易了。

  凤姑到吃晚饭时才回来，只领了一个十岁左右的脏小孩子。“小天，你领这孩子去洗洗，好好给他搓一搓，先穿你的衣服。”

  “是，师父。”想想当初自己也是这个糗样子，小天痛快应下。

  “姑，先过来喝口水。”翁晓晓递上了一杯茶。

  凤姑也不客气，接过就喝了起来。

  “您这是上哪去了？人牙子不管茶水？”翁晓晓笑着揶揄道。

  凤姑白了翁晓晓一眼，“没选到满意的人，就留下要求先走了。店铺的事儿也交给了他的同僚。见时辰还早，我就去了城隍庙，心里担忧大将军的伤情，给他供奉了一盏长明灯。”

  “凤姑有心了。”剩下的话，翁晓晓咽了下去，大将军撑不了多久的，生死有命。

  “那孩子什么来路？怎么脏成那个样子！不是买来的吧。”

  “我从庙里出来撞上他偷人荷包，就多管了点闲事儿。没想到小崽子有股狠劲，跑着跟了我一路，被我发现后，把他结结实实给揍了一顿，打老实了，人却赖上了我，非要拜我为师，怎么撵都不走，就这么给带了回来。”

  翁晓晓皱皱眉，“姑，这种孩子不好教，你要多费点心思了。”

  凤姑点点头，她也是孤儿，若没有遇到杨家军，没遇到他，也不知道会流落到什么地方，所以看见可怜的孩子就想伸手拉一把。

  “东家，换了两遍水了，小天说还不行呢。”春霞笑着跑进来。

  “把他的破衣服直接烧了，别带虱子进来。”翁晓晓忙提醒道。

  “嗯，我干娘已经在火盆里烧了。”

  “干娘？谁？”

  “师父，是厨房的张大娘，收我做了干闺女。”春霞过去抱住了凤姑的胳膊。

  “这倒是喜事儿，多个人疼你挺好的。”

  春霞性子活泼，要招人喜欢一些。秋月沉稳，翁晓晓这边更倚重。

  “也是今天才跟我说起的。张大娘不是要去庄子上了嘛，索性今晚就叫了一桌酒菜，办个认亲仪式。就等你回来了。”

  凤姑笑着点点头，她喜欢热闹，“我先回屋换件衣服，等下就来。”

  等大家都坐到堂屋的时候，小天才领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子进来。

  “呦，你小子长这么俊呐，过来吧，先见过咱们东家。”

  黎洪环顾一周，来到主位翁晓晓处，跪下磕了个头，“小子黎洪，拜见公子。”

  翁晓晓惊奇地看了凤姑一眼，没想到凤姑也正好看了过来。

  眼神相碰，心意相通，很快便分开了。

  翁晓晓笑着说道：“起来吧，能来到咱们家就是缘分。凤姑是府上的总管，张大娘管厨房，几个小的分别是春霞、秋月、小天、小空。今日这席面是为了庆贺张大娘收春霞为干女儿，你也坐下吧。”

  黎洪道过谢，还跟张大娘道了喜，然后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小天的身边。

  翁晓晓收敛神色，举杯先说了两句，红包给了张大娘，又是道贺一番。凤姑也给了个红包，多少都是心意。

  热热闹闹吃了半个多时辰，大家才散了。

  “黎洪，你跟我过来一下。”

  知道这是要问话，凤姑跟了上去，其余几人就像没听到一样，各忙各的。

  翁晓晓坐在上首，凤姑挨着她坐下。

  “黎洪，说说你的来历吧，怎么沦落至此的？真名叫什么？”

  黎洪惊讶地看着翁晓晓，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露了馅，“公子，我哪里做的有问题？”

  “刻到骨子里的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过来的。你若不说清楚来历，我还真不敢随便收留你。”翁晓晓沉着脸说道。

  行礼标准，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这就不是一般穷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

  黎洪咬咬唇，又打量了翁晓晓二人一遍，过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他想安定下来，“公子，我不是坏人。这位姑姑人好、功夫好，我才赖上了她。我没有家，没有亲人了，无处可去。”

  不能明说，那就真有问题了。

  “黎洪，我们只是小门小户的普通人家，养个人倒不难，可却惹不起什么是非。你若说不清楚，或者有什么隐瞒的，我只能把你送到庙里去，倒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只是不能把你留在我们身边了。”

  凤姑点点头，姑娘已经够不容易了，这个家经不起风雨。她以后也要谨慎点，给人点钱可以，再不能随便领人回来。

  黎洪抬头，神情坚定起来，“既然如此，公子也不要多问了，请你给我个容身之处就行，大恩大德容日后再报。”

  不等翁晓晓说什么，凤姑先接过了话头，“我给城隍庙捐了不少香火钱，让黎洪去做个记名的和尚，应该没问题。”

  既有去处，翁晓晓便不再多言，掏出了兜里的碎银子给了黎洪，“就当我日行一善了，也不用你报什么恩。人生一世都不容易，好好活着。”

  黎洪接过钱来，给翁晓晓扎扎实实磕了个头。

  凤姑虽心有不忍，但也只能如此办，亲自把黎洪领去了客房安顿。

  ......

  “这孩子？”

  翁晓晓摇了摇头，富贵人家落难，要么是仇杀，要么就是被罢了官职抄家的，别的情况不至于难以启齿，可无论哪种，她都无能为力。

  “凤姑，明天别送城隍庙了，去个远些的小寺庙吧，空了去送点东西，别被人欺负惨了就成。”

  无背景、无依靠，再谨慎也是应该的，凤姑没有质疑翁晓晓的决定，痛快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起来之前，凤姑就带着黎洪悄悄离开了。直接去了扬州城边的一座无名小庙。

  给寺里捐了二十两香火钱，只说这孩子八字不好，导致家里诸事不顺，要在庙里暂住。住持也没多问，痛快地收下了黎洪，当场赐了法号，记做了俗家弟子。

  “都不易，别怪我们。”凤姑不敢看孩子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了远处。

  黎洪摇摇头，“姑姑，偷东西是为了糊口，追着您是想学功夫，我不是坏孩子。您跟公子的恩情我会记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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