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三角又在初九这天聚到了一起。

  “家里又添人了？”欧阳华虽然为人粗犷大条，但是进来后看到的全是陌生小厮，便也知道家里换了人。

  “原来的几个都去庄子上当账房了，知根知底的自己人，更放心一些。”

  “兄弟，你可以啊，看门小厮都被你培养成了账房。”

  翁晓晓憨厚地笑笑，不好过谦，也不好夸口再说什么。

  “百无一用是书生，总比我们两个强。”田润泽在边上接上了话。

  田润泽身上的衣服看着有点眼熟，应该是前两年的衣服了吧，翁晓晓不动声色间又看见了他脚上的半旧鞋子。

  士绅人家的子弟，即便是庶出，也不至于出门访友穿旧衣服，不知田家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除夕夜的大火，烧毁了田家的一个铺子，损失不小。”欧阳华看出了翁晓晓的疑惑，点了两句。

  这铺子可是除夕夜才烧毁的，损失再大，也不至于年前就不给家里的公子做新衣服吧。这话只能心里想想，翁晓晓顾及田润泽的颜面，没有问出口。

  当初生母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好歹是能照顾他生活的，如今在庙里修行，饮食起居都不周全了。虽然已经说了不少家丑，但家里的糟心事儿给自己添堵就算了，田润泽不想污了好友的耳朵。

  “人没事就是万幸，我也派了家里的小厮去帮忙来着。”

  “是这个道理，难怪兄长说看见了你的人。翁晓，你这脑子怎么长的？送给我侄子的玩具也太好玩了吧，那小子还没满一岁，就知道护食儿了，我想拿过来玩玩，就给我大哭了一场，害的我被母亲狠狠修理一番。”

  跟个小宝宝抢东西，那画面实在太滑稽了，翁晓晓跟田润泽对视一眼，都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翁晓晓才说道：“我爱玩呗，以后你们孩子的玩具我也包了。”

  欧阳华挑挑眉，“要不先送我一套？我自己弄明白了，好带着他们一起玩。”

  “兄弟，你也好意思用这个理由，你媳妇的影子还没有呢！”翁晓晓笑得前仰后合。

  “就是，不害臊。”田润泽笑着附和道。

  欧阳华不以为意，“今天的秋闱，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成了举人我就收手，明年定能成亲。凭我的身份跟才貌，扬州城的好姑娘还不随我挑！”

  “这个怕是难随你心愿吧，成了举人，好歹也要试试春闱，纵使你不愿意，家里能允许？”

  欧阳华撇撇嘴，真话戳人心啊，他爹就是这个意思，考不考的上另说，考试是必须去的。

  “翁晓，我真的过够了眼下这种日子，生活里就剩了读书一件事。我就不是那科举的料，每日都在煎熬中度过。送我点玩具呗，让我也开开心。”

  这理由倒真是难以拒绝了。

  只不过，还没有做出来适合大孩子玩的东西呀！

  “现在做出来的都很简单，是小小孩子玩的，欧阳兄不介意？”

  欧阳华直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当然不介意，我不想跌份地去跟侄子抢，好兄弟，送我一套呗。”

  “你又不是没钱，去铺子买呀，还能照顾兄弟的生意。”田润泽一言难尽地扫了欧阳华一眼。

  “那不一样，我就要翁晓送的。”欧阳华撇撇嘴。

  这话幼稚死了，翁晓晓扶额，“送，我送。”

  三个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毫无半点陌生疏离之感，叙旧了多半日。

  临分别时，翁晓晓才把酝酿了许久的话说出来，“田兄，我想请你帮个忙。”

  一听能帮助兄弟，田润泽很痛快地先应了下来，翁晓对生母的照顾，他现在无以为报，若能帮点什么，自然乐意效劳，“但凡我能做到的，你尽管说。”

  “你们知道我最开始是写话本子谋生的，那不仅是谋生之道，也是我的爱好，只是现在忙起来，根本没时间写了，书商那边又常来催稿。有两个故事已经完成了大纲，但正文只开了个头，田兄可愿意帮忙写完？”

  不等田润泽说话，翁晓晓接着说道：“你只管写，其余的事情全包我身上，稿酬二八开，我二你八，如何？”

  这哪里是帮助翁晓呀，是翁晓在给他送钱呢！

  田润泽并不呆！

  若放在以前，忙着读书，他不会考虑这个。但形势比人强，现在的他不能不想想了。

  他每个月只有二两月银，笔墨纸砚全靠着这点钱，连买本书都捉襟掣肘，别的什么更不敢妄想。

  过了秋闱还有春闱呢，去京城可是需要一大笔钱，家里能给多少？现在连爹的面都难见到，田润泽心里实在没底。

  如今朋友不仅提供了挣钱的机会，还顾及着他的颜面，他怎会拒绝呢？感激都来不及。

  书生颜面有时候在金钱面前一文不值。

  没钱何来颜面？他的这点颜面可换不来金钱。

  “翁晓，我愿意，稿酬对半儿分吧，不能让你太吃亏。”

  “不亏啊，我只是跑跑腿就拿走了两成呢。”她若一点都不拿，田润泽更不会同意。“若真有多的，就当兄弟提前贿赂你了，还指着老兄做了官照着小弟呢。”

  “那你怎么不贿赂贿赂我？”欧阳华走过来指着自己说道。

  “那箱子玩具还我。”翁晓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看着身旁的两位好友插科打诨，田润泽心暖极了，是他们怕自己尴尬，才转移话题说闹起来的。

  “田兄，你文采太好，可得收着点，一定要写得通俗易懂，简单明了。”

  成不成的，反正还有自己把关呢，给朋友找事情做，总比白白送银子强，面上都好看。

  “是，我记下了。”田润泽拱拱手，道过谢。

  “好啦，走吧。翁老弟，你做出了新东西，能给我往书院送一份吗？”欧阳华突然说道。

  “送不了，我怕被你家人揍一顿！”

  人家都要考科举了，你不送书本，不送文具，却送玩物，这不诚心捣乱嘛！

  考好了，万事无忧。万一落榜，她可背不起这个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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