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十回打电话有八回两口子在家吃火锅。”

  “那个，你们陪小雨坐会儿，我去收拾菜。”

  目送李晓阳离开，我坐到宋雨身边，“你怎么回事啊，想什么呢，大过年的，要不是有念念在，高低我得收拾你一通，好好的，什么事跟我说不行吗，寻短见，你不是便宜了这小子么？”

  宋雨苦笑了下，轻轻抚摸了下念念的额头，“你看到了，我们家的情况，从小依照他们的规划长大，我不能有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是我叛逆，不乖不懂事，我都照做了，又说我没脾气，没个性，他们爱我，非常爱我，我知道的，但是……”宋雨沉默了几秒，再开口，声音已有些颤抖，“我不是现在找不到自己，我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没有自己了，我总在看别人的脸色，因着别人的情绪改变我自己，我以为婚姻可以让我逃离这样的自己，可其实一切都没变过，我还是我，甚至把李晓阳也变成了和我父母一样的人，没人在意我怎么样，我怎么想，反正什么我都会答应的，怎样我都不会生气的。安歌，我真的好羡慕你，你的生活，你的个性，都是我向往的。”

  “我说姐们儿，”萌萌突然伸手拍了下宋雨的后背，“你还真是个对pua自己的大师，怎地，全世界的错都要归自己身上吗？你家那位不好，就说出来让他改，自己在这想有的没的，回头你走了，人家再找个，小日子照样过，你的存在不过是他美好生活的一道划痕，时间长就不在意了，没必要，真没必要。”

  “不行，你要是走了，我就跟你一起，反正我也是个没人要的了，念念留给爸妈，他们会对她好，我不行，我没有你活不下去。”李晓阳不知啥时候站在餐桌跟前，朝着我们这边，两手握着拳头，大喊着，脸憋的通红。

  “咦，真恶心。”我和萌萌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干你的活去，女人说话，没你的份儿。”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想要把他千刀万剐的劲儿倒是松了些，李晓阳说来也是个命苦的，父母小时没管过他，结婚都没出面，在外面欠债了倒是想起来这个儿子，跑来要钱打感情牌了。

  李晓阳卖了他爷爷奶奶给的房子，忙前忙后的，把老爷子的债还了，老两口转头就又跑了，回原本工作的城市，和他见都没怎么见过的妹妹团聚去了，说白了也就是惦记那套爷爷奶奶留下的房子，觉得有他们一份，不然这辈子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其实，我知道他俩感情的，相依为命，早把对方看成了自己真正的另一半，没那么容易散的，只是感情每个阶段都会有新的问题，总要他们自己克服，不曾想这家伙居然动了伤害自己的心思。

  “你们俩啊，就是欠沟通，以前上学那会儿，天天通宵打电话腻歪的时候都忘了。要是觉得没时间没机会，你们周末就把念念送阿姨那，你如果放心的话，交给萌萌也行，你俩出去走走，约个会什么的。”

  “我定好票了，过几天带你去看演唱会，刚搞定的。”李晓阳拿着手机超我们晃了晃。

  “你不是收拾菜的吗，怎么还在这，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那个，我找不到能沥水的洗菜盆了。”

  “真的是，”宋雨说着，抱着念念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指着水池边挂钩上的盆，“你眼睛长脸上干啥用的，那么明显，还有，菜先摘一摘再洗，不然里面洗不干净，真的是服了你了。”

  听着宋雨逐渐升高的音调，我寻思着高低情绪算是好起来了。

  恰好这时候，外出买菜的两人也回来了，屋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我妈发信息过来说，阿姨已被她搞定送上出租车回家，她自己坐公交和周叔汇合看电影去了。

  我们这几个原本要看电影的，此刻围着餐桌忙忙叨叨的布置菜品，不远处的婴儿床上，念念睡的很熟很甜。

  不是我说，宋雨家的火锅有两把刷子，辣汤是李晓阳年前出差买的纯正重庆风味底料，清汤是宋雨自己煲的菌汤，连蘸料都有多种选择，怎么说呢，他家算得上小型火锅店了，要啥有啥。因此我们决定，每个月自带菜品饮料来他们家聚一次餐。

  热热闹闹吃完饭，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多钟，老两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桌子上整齐的摆着四瓶牛奶。

  我妈朝我努了努嘴，热一热喝了，一人一瓶，谁都不许剩，也不许喝凉的。

  “妈，肚子喝不下啦。”

  “喝不下就活动活动，再喝，睡前一杯热牛奶，做梦都是甜的。”

  “您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我这正跟独裁恶势力斗争着，那边周一凡已经找来了锅子，把奶都倒了进去。

  萌萌很自然的拿起桌上另一边摆的杯子，“红色这个是你的吧，一会儿给你少倒一点。”

  “你们真的是，叛徒。”

  “我们可没说不喝牛奶，阿姨叔叔，你们喝过了么？”

  看着陆天那献殷勤的嘴脸我就来气，可偏偏抓不到发作的机会，只得老实的坐到沙发边，拿起瓜子。

  我妈瞥了我一眼，“你不说你吃撑了么？还嗑瓜子。”

  “哎，瓜子不沾肚子，我这是用它缓解一下情绪。这一天担惊受怕的，跟坐了一百遍过山车似的。”

  “他们没事了吧？”

  “应该没事了。”

  “那就好，我一看他们俩就是般配的，两口子过时间久会越来越像的。”

  “妈，”我凑到跟前挽着她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膀。

  “干嘛，喊我又不说话。”

  “我就是想叫一声嘛。”

  我妈笑了笑，轻戳了一下我脑门，“大了反而会撒娇了，这么多人也不害臊。”

  说着埋怨的话，但我知道她一定在笑的。

  怎么说呢，生活破破烂烂，缝缝补补的，也要好好过不是么？我的珍宝都在眼前呢，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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