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苑内，兰清雅躬身而立，带着些忐忑等着君莫笑的教诲。

  她和大师兄马上要带队出去历练，照惯例来听训。

  早晨她因为睡过头耽误了时辰，大师兄已经来过，如今只剩下她在这里谨小慎微。

  “一切小心，在凡界少介入因果，面对凡人不可使用法术，这些不必为师再与你细说了吧？”

  “是，徒儿知晓了。”

  君莫笑看她连头都不敢抬的样子，心中莫名一疼。

  前阵子，她在他面前分明放松了许多，不知为何又这般疏远了。

  【上天保佑，千万别让师尊知道那次我给他酒里下了春-药，虽然是三师兄坑我，让师尊知道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君莫笑抬眼看她，眸色晦暗不明。

  那次她那样动情，是因为吃了那东西？

  【我就知道，跟三师兄就没占到过便宜，还好这件事看样子是过去了，但愿师尊永远都不知道。】

  “你们走后，为师也要闭关了。”

  兰清雅诧异，随即点头：“师尊在修神后期巅峰很久了，是要冲击大乘了吗？”

  君莫笑微微点头。

  兰清雅忽然有些不放心起来。

  “不然，徒儿留下为师尊护法？”

  君莫笑眼眸微漾：“怎么，连师尊都不放心了？”

  兰清雅坦然承认：“是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师尊，修神到大乘多凶险，我怎么能不担心。”

  君莫笑垂下眼睑，敛去其中的愉悦：“不必。你且去做你的事。”

  你在这里，我更分心。

  兰清雅看他态度坚定，只得施礼准备离开。

  君莫笑却拉住她：“说句吉利话。”

  兰清雅笑颜如花，摆正了身子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祝师尊摧枯拉朽攻克难关，旗开得胜，大功告成！”

  君莫笑整个人都柔和了些。

  看着兰清雅消失在结界，他目光微冷。

  老三胆子不小。

  一年后，得知兰清雅带徒儿出去历练的姬无殇悄咪咪回到缥缈宗。

  第二日，他就被吊在缥缈苑的后山哇哇大叫。

  听说，被吊了三个月。

  ****

  一行六人，在某个天未亮的清晨，踏着晨光，开始了历练。

  兰清雅和公仪珏作为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已经有言在先，除非有性命之忧，否则不会出手相助。

  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

  兰清雅很开心，她完全就像是和师兄出来度假的。

  花想容与祁彦辰本就相互熟悉，新来的靳书林是个内向的性子，一天都不说一句话的那种。

  你若与他搭话，他倒是也能和你聊几句。

  典型的被动型人格。

  姬无殇的小徒弟袁熙是个涉世未深，呆萌可爱的性子。

  花想容和祁彦辰明明叫他师兄，看起来似乎他更幼稚些。

  顶着一张娃娃脸，确实很能迷惑人。

  因为亲眼目睹兰清雅掀了姬无殇的房顶，袁熙见到她时有些怯怯的。

  不过他很快就和其他三人玩到一处。

  起初的几天众人都有些新鲜，气氛轻松。

  当他们到达既定地点——雾山时，才终于有了些历练的氛围。

  雾山，指的是常年被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的山脉总称。

  大大小小的山峰加起来，约莫有两千余里。

  这里妖兽众多，是个狩猎的好地方。

  公仪珏确实十分适合做师尊，他制定了完整的训练计划，每日抓一种妖兽，难度由低到高，最终以弟子们得手的数量排名，排名第一的会获得奖励。

  奖励嘛，兰清雅赞助了两件宝器，公仪珏则拿出四阶丹药，馋得他们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十几日的集训，四人都是有输有赢。

  兰清雅看着地上的五色锦鸡：“没想到二师兄一心修炼，收的徒弟如此文武双全，彦辰和想容在他面前，完全占不到什么便宜。”

  公仪珏表示赞同。

  三个月后，四人的身法，反应速度，和攻击的准确度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而且相互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两个师尊对结果很满意。

  终于离开了雾山的地界，他们换了一身凡人的行头，到附近的城中休整。

  住进客栈，吃些饭食，洗个热水澡。

  这些对于修士虽不是必须的，但有助于放松身心。

  客栈后院的厢房中，兰清雅长舒一口气，靠在木桶边缘。

  三个月的疲累，在这一刻得到舒缓。

  她身后，一双水葱一般的手揽住她的腰。

  “师叔...”

  “嗯？”

  雾气蒙蒙间，兰清雅觉得心口发闷。

  “你说，这人间的烟火气奇不奇怪。”花想容在宗门灵气充沛的地方呆的久了，突然下山到俗世中来，有些不太适应。

  “怎么奇怪了？”兰清雅只觉得热水沐浴舒服得不行。

  什么奇怪不奇怪的，她不想想。

  “既然说人是万物之灵，那为何万物之灵的身上都是浑浊之气呢？”

  “...”兰清雅一噎，没有回话。

  花想容继续道：“不止有浊气，还有那些能够滋养魔族的各种感情和情绪，岂不是让他们深陷其中，根本无法脱离出来，更别说悟道了。”

  是啊，从古至今，能够脱离红尘之苦的人少之又少。

  红尘既苦，绝大多数人还在里面苦苦挣扎。

  “正是因为他们能够感受灵气，也能感受浊气，才是万物之灵啊。”

  兰清雅轻声道：“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

  “你既发此问，便是还没参透何为浑兮其若浊咯。”

  花想容疑惑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参不透不怕，多看看他们的疾苦也能知一二。”

  兰清雅完全不担心花想容的悟性。

  她不知道自己在潜意识里，总是对女孩子有着些许偏爱，出门在外也刻意照顾女孩子。

  这在她看来没什么不妥，而花想容完全误会了她的意思。

  自从进了城，她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纯洁。

  花想容低头浅闻了一下她颈间的香气，喃喃道：“师叔，我们已经住了十几日了，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兰清雅只觉得有些痒，笑着让她别闹了。

  从客栈出来，六人又换了一身打扮。

  兰清雅是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

  公仪珏是七十多岁的白发老头。

  花想容、祁彦辰和靳书林则是俊美的少侠，可怜的袁熙顶着一张少年脸，只能排行在最末。

  他们在城中买下一处院子，七日后挂匾营业。

  天师令，传道馆。

  旁边还挂着个窗户大小的木牌。

  上面写着：

  主营业务：可超度亡魂，冤魂往生；看生宅风水，阴宅吉凶；算三生三世，爱恨纠葛；斩作祟妖魔，涤荡秽浊；描辟邪灵符，永保昌盛。

  看热闹的人们一看门口的介绍，一哄而散。

  于是，传道馆半个月没有一个客人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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