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辰从前的性子和霍心兰从前的性子很像，都是不争不抢的人。

  可入了宫、失了宠，快活不下去了，形势所逼之下，霍心兰学会了钻营与算计，傅司辰也不再那么单纯。

  霍成哲扫了眼门口，确定守门之人是信得过的心腹，才缓缓道：“户部执掌官员升迁，让你去那儿，相当于是在放权给你安插自己的人手。这不像是陛下的性格。”

  天武帝多疑，霍成哲在他手下当差一年深有体会，傅司辰这个儿子只会更了解此事。

  傅司辰微微颔首，吐出结论：“所以这是父皇对我的试探。”

  霍成哲一惊，有种荒诞的了然。

  这孩子被害，痴傻了整整四年，刚一恢复，天武帝给他的第一件事差事竟然是一场试探。

  天家竟无情到这个地步！

  “你确定这是试探？”霍成哲不怎么敢相信地问。

  傅司辰颔首：“舅舅刚刚也说了，让我执掌户部，这不像是父皇的性格。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些年户部之人无一不是父皇心腹，如今冷不丁给我管，只可能是他想借此试探我的想法。”

  “试探什么？”霍成哲不满地问了一句，忽然意识到什么，压低了声音问，“试探你对那个位子有没有想法？”

  傅司辰颔首。

  天武帝是个很复杂的人。

  他既希望儿子们对这个皇位有想法，为此使出一百二十分力气，又不希望儿子对皇位有想法，生怕因此产生谋逆想法，对他的地位形成威胁。

  如今最得用的大皇子已经被他嘎了，天武帝年纪大了，必须考虑将来继承大统之事。

  傅司辰怎么看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天武帝又不愿这么轻易就把权力交出去。

  他喜欢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喜欢儿子都对他毕恭毕敬。

  喜欢所有人都匍匐在他脚边。

  他给傅司辰的权力，傅司辰必须接着。

  可傅司辰如果把这权力用得过了，就会引起天武帝的忌惮、遭到天武帝的猜忌。

  一旦走到这个地步，傅司辰的日子只会比之前更惨。

  想清楚了这一切，霍成哲只觉得心惊胆战：“这差事不好办啊……陛下的疑心也太重了吧？”

  “疑心轻的人，做不了这么久的皇帝。”傅司辰喝着几乎没有酒味的果子酒，神色不变。

  猜忌与防备已经成了天武帝的本能，即使天武帝真心想要培养他，也不会完全放下戒心。

  这是他身为帝王的基本素养。

  傅司辰不怪天武帝，只是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与天武帝交心罢了。

  他在霍家用过午饭，带着霍家送给霍心兰、傅锦年和傅笙笙的礼物回宫去。

  他今年也十六岁了，原本霍心兰一直为傅司辰年纪大了，需要出宫开府一事而担忧。

  现在儿子恢复，她悬着的心也就落下了。

  傅司辰一会去，霍心兰便开心地告诉他一个喜讯：“你父皇刚刚来过，告诉了母妃一个好消息。你猜猜是什么。”

  傅司辰想了想，笑着问：“是不是给我封号定下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霍心兰从前就不爱跟儿子玩猜谜。

  无论她出什么谜面，傅司辰总是一下就能猜到。

  没想到长大了，猜这些时局之事，儿子都猜得这么准。

  傅司辰一笑：“这也没难猜的。与我年纪相仿的皇兄均已出宫开府，只有我因为先前情况特殊而被提及。如今我恢复，即使父皇没想起这事，老师们也会提起。”

  傅司辰恢复后，原先教导他的大学士们又被天武帝安排到了他身边。

  原本霍心兰求了天武帝后，这些人是要去教傅锦年的。

  如今天武帝又为傅锦年重新挑了一批人，也是学问不错的儒学大家。

  除此以外，天武帝还额外给傅锦年加了学武的课，觉得这孩子是这块料。

  而教导傅司辰的那些人，不仅个个是儒学大家，还是治国的一把好手。

  他们被指派去教导傅司辰，自然明白往后只能跟傅司辰一条道走到黑。

  为了学生的将来，也为了自己更进一步，尤其是傅司辰能力出众，这帮人都会推搡着傅司辰去争夺皇位。

  为此，傅司辰就不能落于人后。

  八皇子已经封王，傅司辰就必须尽快跟上。

  简要为霍心兰解释了两句自己的思路，傅司辰问：“父皇打算给我什么封号？”

  “这你猜不到了？”霍心兰揶揄地问。

  傅司辰莞尔：“母妃，儿臣只是聪明了点，不是神仙，做不到算无遗策。”

  “这题我会！我会！”傅笙笙从屋子里跑出来，正好听到母子俩的对话，一下冲到傅司辰身边，“哥哥的封号是‘晋’哦！”

  傅司辰抱起她，笑着道：“还是笙笙聪明呀，这么隐秘的事都知道。”

  傅笙笙嘿嘿一笑：“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哈哈哈哈我就是最最最聪明的！】

  【父皇跟母后说这个时候，我特地呆在旁边听的呢！】

  【就是为了第一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哥哥！】

  听着小家伙谦虚的话语与自豪的笑声，傅司辰莞尔：“父皇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宣旨？”

  “旨意这两天就会下来，王府的选址也定下了。”霍心兰说着一顿，再次神秘兮兮地问，“你知道是哪里吗？”

  傅笙笙刚要张嘴，就被霍心兰打断：“笙笙不许说，让哥哥猜。”

  傅笙笙憋得鼓起了腮帮子，憋得老难受了。

  【父皇把潜邸赐给哥哥了。】

  【不能说出来好难受啊。】

  傅司辰轻轻笑出了声，看到霍心兰脸上闪过一道尴尬。

  她忘了儿子能听到女儿的心声。

  傅司辰只得装模作样地问：“您这么郑重地问我，父皇总不能是把他从前的潜邸赐给我了吧？”

  霍心兰还没应声，就听到傅笙笙发出一声惊呼：“哇塞，哥哥你怎么这么聪明？这都能猜到？父皇刚刚问了母后半天，母后都没猜出来呢。”

  谁让哥哥我能听到你的心声呢？

  更何况傅司辰不觉得霍心兰真的猜不到这个地点。

  她只是太懂天武帝了，知道不能往这个方向猜。

  任何与皇位沾边的东西，都是天武帝能说，外人谁都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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