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明知故问。

  迟迟没等到阮阅的回复，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皇后知道天武帝的情况只会更遭。

  她看了眼人群中的二皇子和二皇子，这是她亲生的两个孩子。

  若是天武帝驾崩，她必须为这两人争取最大的筹码。

  一群人心思各异，都在为天武帝驾崩后的自己做打算。

  傅笙笙吃完了糕点，感受到屋内的气氛，犹豫了一下才去拿桌上的糕点。

  【就算父皇嘎了，笙笙也要好好吃饭呀。】

  听到她的心声，一直没反应过来的傅锦年忽然脸色大变。

  他震惊地去霍心兰和傅司辰，见母妃和哥哥都面色如常，意识到这两人早就猜到了这事。

  就连妹妹都知道这事，原来钟粹宫的笨蛋只有他一个吗？

  傅锦年忽然有些悲伤。

  这一年天武帝对他们母子不错，傅锦年是个容易动情的人，想起天武帝要死，更难过了。

  蓦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块绿豆糕。

  傅笙笙左手吃着一块，把右手那块递给了他。

  【哥哥快吃，距离父皇的席还有段时间呢，不吃点垫吧垫吧肚子会饿的。】

  傅锦年十动然拒，默默推开傅笙笙的手，小声说：“你自己吃吧。”

  傅笙笙牙没长齐，又喜欢用牙齿一点点咬下来慢慢吃，以至于吃东西非常慢。

  原本没有人跟自己抢东西吃，她很高兴。

  可她感受到了傅锦年的北航。

  傅笙笙忽然也就有点失落。

  【屋子里这么多人，也就哥哥一个人真心为父皇嗝屁难过了吧。】

  傅锦年一怔，抬头望向在场诸人。

  他看不到所有人的表情，但他能看到的那些人里，确实脸上都没有很明确的悲切。

  原来父皇平时在宫中那么受欢迎都是假的吗？

  傅锦年思绪万千。

  他们来得晚，霍心兰就近在后面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就要跪下。

  寝室紧闭的大门蓦然打开，从中走出来一名小太监：“陛下口谕，宣十九公主觐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傅笙笙。

  傅笙笙还在吃绿豆糕。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一个紧张把手中的绿豆糕整个塞进嘴里。

  腮帮子顿时高高鼓起，一脸迷茫与害怕。

  霍心兰生怕她被噎到，忙拿起个空碟子送到傅笙笙面前：“快吐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傅笙笙没敢动。

  霍心兰示意她低头，再次道：“笙笙快吐了，别噎着。”

  傅笙笙这才觉得嘴巴塞了这么大一块糕点不舒服，但她知道浪费粮食是不对的，硬是把嘴里的小半块绿豆糕咽了下去。

  霍心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阮阅走过来，弯下腰，温声对傅笙笙说：“公主，陛下宣您呢。”

  “笙笙跟阮公公进去看看父皇。”霍心兰鼓励道。

  傅笙笙点点头，被阮阅牵着往里走去。

  谢贵妃不满地眯起眼，低声与十皇子嘟囔：“这个节骨眼上，陛下怎么宣一个才长牙的小丫头？”

  十皇子比傅司辰小一岁，同样才华卓越。

  他看着傅笙笙，滴水不漏地说：“笙笙妹妹一向受父皇喜爱，父皇这个时候想见她也正常。”

  谢贵妃冷笑一声，阴阳怪气：“既然这么喜欢，那真希望陛下去哪儿都带上咱们的小公主。”

  这话几乎是明着要让天武帝带傅笙笙殉葬了。

  十皇子轻轻拉了拉谢贵妃的袖子，示意她收敛点。

  好在他们母子俩最够靠前，附近没有外人，才没让谢贵妃这话传出去。

  就在这时，屋内又走出来一名小太监：“陛下宣皇后、谢贵妃、霍嫔、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觐见！”

  皇后面露喜色，很快掩饰住，先一步进屋。

  谢贵妃的嘴角勾了勾，带上十皇子一起进屋。

  霍心兰快步上前，牵住傅笙笙的手，和傅司辰一起进屋。

  作为如今最受宠的妃嫔，霍心兰来过这里很多次。

  从前她只觉得这屋子不够明亮，今日再来，她觉得灯光暗淡的同时，也觉得压抑与沉闷。

  明黄色的床帐外，跪了一圈太医。

  天武帝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看到从门口进来的傅笙笙，他的眼中亮起光芒，艰难地抬起被褥中的手，指向了她。

  傅笙笙松开霍心兰的手，小跑着奔向天武帝，糯糯地喊：“父皇。”

  天武帝微微颔首，苍白的唇动了动，喉间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声音，没有一个人能听懂。

  傅司辰猜他是想问傅笙笙有没有办法可以救他。

  傅笙笙没他的城府与头脑，听不懂天武帝的话也懒得多想，脆生生地说：“父皇，你要嗝屁啦。”

  霍心兰和傅司辰的心一个突突，直接抱着她给跪下了：“陛下恕罪！笙笙……”

  “童言无忌吗？”谢贵妃抢过话头，压着眼底的喜悦怒斥，“霍心兰，是不是你教这孩子说这话诅咒陛下？”

  “不是啊，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傅笙笙毫不畏惧地对上谢贵妃的眼睛，又目光澄澈地望向天武帝。

  天武帝浑浊的目光中透露出绝望与不甘，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食指，再次指向傅笙笙。

  傅笙笙挣脱掉霍心兰的怀抱，走到天武帝面前，抓住他那根手指：“父皇，你还不想死是不是？”

  天武帝的头艰难地动了动，望向傅笙笙的眼中满是希冀。

  傅笙笙面露为难。

  【父皇最近人挺好的，对我、对娘亲、对哥哥们都不错，现在就这么死了是挺可惜的。】

  【救你是可以救你啦，不过你以后的身子不会像之前那么硬朗呢。以后还是会嗝屁的哦。】

  【谁让你之前造孽太多呢？】

  小奶音的叹息声传入天武帝的耳中，他眼中闪过欣喜若狂，望向傅笙笙的眼中满是激动之色。

  他的手脚原本已经一片冰冷，可现在被傅笙笙抓着的那根手指竟然涌起浅浅的暖意。

  这股暖意从手指开始蔓延，流入四肢百骸，竟让他因怒火攻心而疼痛万分的心口慢慢不再有痛感。

  天武帝的呼吸不再沉重，眼中的浑浊之色渐渐消退，他只觉得喉头腥甜，忽然撑起身吐出一口大血。

  谢贵妃再次大喜，指着傅笙笙便骂：“你对陛下做了什么？为何陛下又吐血了？太医快！”

  她伸手想要推开傅笙笙，霍心兰速度更快，再谢贵妃碰到傅笙笙之前将女儿抱走。

  傅笙笙一脸懵逼：“刚刚父皇都起不来，现在自己能撑起来吐血了，不是好事吗？”

  【谢贵妃为什么这么凶？难道我不应该救父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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