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雅看了财务报表，又让仓管和生产组长把砖瓦生产数据汇报上来，全部进行审核了一遍。

生产指标如今是超额完成，出砖数目和财务报表都能对上，就是目前大部分和公家合作的账目一时收不到资金，留下的现金还得建设脱硫塔。

工人工资必须发放，这个月只能先从成本方面想办法缩减。

林清雅交代了一些事宜，让他们散会，又让会计去把王秘书叫来，同他先商量如何严格控制各项费用。

王秘书很快过来，穿着一件的确良白色衬衫，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地扶了扶眼镜说。

“林厂长，你找我。”

林清雅温和轻笑道：“王秘书，春风满面啊，我不在的这段期间，春风公社和向阳公社这两个单子都是你和书记去谈的？”

王秘书灿烂一笑：“林厂长，你和书记都是好领导，我跟着你们都能受益匪浅。”

林清雅轻笑，“这是好事。”又吩咐道：“既然如此，这春风公社和向阳公社的账目就交给你来收。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没问题吧？”

王秘书微微皱眉，扶了扶额，这可是交给他一个难题。

去年春风公社社员见红旗公社通了电，嫉妒得大闹春风人民公社。

春风公社养鸡场也是占用了集体土地，但是基本上收益都被公社给吞了，至今没什么利民的发展。

所以，社员们不满意，对书记更加不满意，就给书记找气受，把那书记气得见到杨书记就是吹胡子瞪眼。

这次要不是为了距离近，购买红旗砖瓦厂的砖，运输成本低，春风公社还不想和红旗公社合作。

林清雅轻笑，又严肃地说：“据我所知，春风公社今年搞养鸡场副业也挣了不少，修建卫生院，县里财政也有补贴，我看了账目上进购了二十万块的砖，这笔钱对春风公社也不多。他们不是没有，就是想拖着。”

这春风公社的书记，她是打过交道的，鸡苗的款项他非得拖到用粮食来还，哪怕等几个月，才到红薯收成，就是不想提前给钱。

要是账目上资金充足，这都是公社搞副业的兄弟产业，她也不会逼得紧，但砖瓦厂刚起步，很多规划还没开展，很多设备的购买都需要资金，现金流可不能断裂。

林清雅交代下去，王秘书便硬着头皮接下这个差事。

林清雅又说：“还有一件事，我在想这个燃煤如今价格还挺贵，能不能用别的引燃物代替，节约部分成本，并且还对砖的质量不做影响。”

如今煤渣的价格也贵，每天烧砖日产量上万，对煤渣的需求量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必须严格控制成本。

王秘书又思考道：“引燃物，秸秆倒是可以做引燃物。”

秸秆就是稻草，油菜，小麦等农作物成熟脱粒后剩余的茎叶部分。

林清雅也是这么想的，到了收成季节，大队最不缺的就是秸秆，这六月份了，马上就七月开始进入农忙收成了。

林清雅又吩咐道：“这样，你通知到大队，等到了收成，我们砖瓦厂回收秸秆。看秸秆烧出来的砖，拿去质检部能不能合格。”

王秘书点头道：“好，我稍后去安排。”

林清雅又看了眼办公室的金鸡小闹钟，下午五点了，她得回去喂奶了，又开始收拾东西，这才注意到墙角站得笔直的林海阳。

年轻小伙子十七八岁，应该是武装部自行训练的民兵。

如今公社治安稳定，林清雅不出远门，倒也不担心安全问题。

“林海阳同志。”

“在。”

林清雅吩咐道：“我下班你就不用保护我的安全了，去巡逻厂部，防止外人进入工厂。”

林海阳铿锵有力的声音道：“是。”

林清雅又骑着自行车先回公社租房，果然，两个崽饿得哇哇哭，没办法由周秀云背着走到半路上，正准备来找她。

林清雅碰见后赶紧先停车，找个树荫处房檐下歇凉，坐在石头上，先抱过孩子喂奶。

酷崽和甜姐都饿得委屈地瘪着嘴巴哭，看得她这个老母亲，心都疼化了。

也顾不上别的，掀开衣服，就让周秀云帮忙挡着，抱着两个一起喂奶。

崽崽手还小，不能捧住，一贴住奶奶，就闭着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开始找，找到了就开始狂吃。

小家伙吃得时候，脸上还露出了特别满足的微笑，肉嘟嘟的小奶膘鼓起，小嘴巴一动一动的，特别可爱。

林清雅看得乐不可支，觉得这一刻，天大的事也没有崽崽吃饱重要。

她内心特别愧疚，但又不想让他们到厂房，毕竟宝宝免疫低。

林清雅就这么看着两个崽崽，担心太阳晒着，又让衣服挡着。

这次真饿了，吃了五六分钟，林清雅又拿出帕子擦了擦崽崽头上的汗珠。

没过一会儿吃饱了，两个崽崽就停下了，但是小手手还不松开，还抱着奶奶，小嘴巴含着玩，和她眼神对上后，知道妈妈在看他们，就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奶呼呼的看着她笑。

林清雅最享受喂奶时崽崽们看着她相视一笑，那一刻心底特别柔软，又赶紧先交给周秀云背上，她骑车带他们先回租房，免得中暑。

“清雅，你这身体吃不消啊，看你忙了一整天，都没歇口气。”周秀云心疼地说。

林清雅心底一暖，“没事，妈，我身体好。”

周秀云又叹气说：“这霁川又要走了，今年假也休完了，估计明年才能回来。”

林清雅喉咙突然哽住了，没出声，又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把他们送到租房，周秀云开始准备晚饭，林清雅又开始工作。

桌上还有早上还没看完的文件，里面有关这批肉鸡的出栏率，引起了林清雅的注意。

林清雅眉心微蹙，又站起身，收拾文件出门。

周秀云听见动静，拿着锅铲，从旁边租借的灶房探出头来，“清雅，马上吃饭了，你去哪？”

林清雅回应道：“妈，你仔细看着崽崽，我先去一趟养鸡场，你把晚饭给我和霁川留在锅里就成。”

林清雅又匆匆骑车赶到养鸡场，叫来赵香兰和饲养员，让他们具体汇报这批肉鸡的出栏情况。

赵香兰说：“林厂长，我们向省城国营饲料厂订购的饲料，反而降低了肉鸡的出栏率。”

饲养员组长王桂梅也说：“是啊，我们旧的养鸡场，当初是以我们自己搭配的粮食养殖，玉米和小麦都是用石墨碾碎的，还有学生娃挖野菜，也会搭配蜗牛螃蟹这些，养出来的肉鸡长得也比较快。买回来的鸡饲料喂养这段时间，总体是没有以前出栏率高。”

林清雅又吩咐道：“你们取一袋饲料拿来。”

王桂梅又去取了一袋饲料过来，拆开蛇皮口袋，林清雅抓了一把看了眼，这里面其实就是些打碎的粗饲料，缺乏营养物质，只是蛋鸡的饲料，添加了养鸡用的石灰，这样下的蛋壳更硬。

看来目前鸡饲料发展还是太过缓慢，还是最单一的粗饲料，还没开始生产适合养殖业的混合型饲料。

这批饲料是林清雅吩咐赵香兰去省城进购的，扩大养殖规模，对粮食的需求就不足了，才选择鸡饲料代替。

赵香兰又说：“林厂长，我当时参观车间，看那个饲料厂，就是使用瓜式粉碎机和打浆机，我们能不能也从机械厂买回来一台，这样就能自己打鸡饲料。”

如今养殖场的鸡食处理，一般鸡苗是喂养磨成粉末的玉米和小麦等，还会拌一些野菜，因为鸡苗消化系统弱，所以鸡食需要煮一遍，煮到七分熟，不需要太熟，更容易消化。

成长阶段的肉鸡，就不需要这么精细，吃小麦，玉米都行，但是红薯，萝卜这些粮食还是需要粉碎，这就需要人力成本。

目前粮食要七月份才开始大面积收割，所以，林清雅吩咐下去，这个月还是以购买的鸡饲料为主，再混合自己搭配的鸡食喂养，补充营养物质，又让赵香兰明天去省城咨询一下这款瓜式粉碎机的价格，如果价格合适，可以入手一台。

这边养鸡场的工作忙完，林清雅才歇了一口气，抬头一看窗外天色都晚了，暮霭沉沉，突然一股浓烈的酸软情绪席卷而来。

也不知周霁川从省城订好票回来没有，走出养鸡场，就看见男人一身军绿制服，身姿挺拔如松，站在夜色中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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