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林清雅赶在早课前，往仓库跑了一趟，仓库大门已经锁上了，四位销售也早早出发了。

林清雅又到学校上课，上课时又担心销量问题。

他们场部的熟食，相对别的食品价格会贵点，像北冰洋汽水一毛一瓶，瓷罐酸奶一毛多，他们一根大鸡腿要五毛，等于半斤猪肉的价格。

这是因为社办企业，没有国家政策扶持，各项成本高昂，一味的低价出售，迟早濒临破产。

所以，他们主打美食风味，和快捷食品，占了熟食市场空缺的优势。

林清雅上完课在教室写了作业，来不及回寝室，又背着书包，急忙赶到菜市口。

正好遇到中午在菜市口摆摊的李建成，三轮车周围挤满了顾客，看热闹的也跟着往车边涌入。

“这盐焗的鸡腿好吃。”

“卤味的也不错。”

“鸡爪啃起来得劲儿！”

“卤鸡蛋味道好，正宗！”

林清雅走过去，听到大家的一致好评，经过两三年的市场推广，口味已经开发到十几种。

不过她看这李建成的车厢内，怎么还有那么多货，早市销量不好？

林清雅蹙眉，走过去帮忙，李建成转身看到她，又一脸喜色，给她比了个二字，又给她悄声说：“林场长，这已经是第二车了，我看用不到一周，我们四个今天就能全部卖出去！”

林清雅还惊了下，早市销量这么好！

她没去过早市，不知道抢菜那场面，人山人海不为过。

很快林清雅便不再惊讶了，熟食市场的稀缺，就是最好的契机。

此时，突然有个说：“你们这东西能吃吗？别吃坏了肚子。”

林清雅又吩咐：“李同志，把我们的企业执照拿出来。”

社办企业的执照拿出来，副本打印了多个，就是为了应付这情况，又让李建成挂在车里。

大家看过后，又有一位妇女笑说：“我知道这个品牌，在西南省很出名，各大百货公司都有，没想还到首都来卖了。”

林清雅笑说：“是啊，阿姨，这些都是我们从西南省长途运送过来的。”

“这么远，那运送成本多高啊。”

“对啊，咱们是社办企业，自负盈亏，也没啥政策支持，不过我们的食品，可都是符合国家安全卫生生产标准的，您们看这鸡肉，新鲜又美味，这封袋上还写着生产日期和保质期。”

“什么是保质期，我没听过。”

问话的是一位老太，林清雅又用白话解释：“保质期就是食物最佳食用期限。过了保质期几天，味道就不好了。”

“这丫头说得在理，吃的东西就是得弄个什么保质期，放久了就坏，吃了还拉肚子。”

这时还有部分人不知道保质期，只知道食物没放到长霉都能吃，甚至长了霉，把那层霉刮了还在吃。

因为经历过饥饿时期，对食物的安全卫生没有概念。

李建成笑着说：“这是我们场长。”

场下人们惊讶道：“场长亲自来卖东西啊，看着还这么年轻。”

李建成又笑说：“我们场长还在读大学。”

场下人又笑着说：“还是大学生啊，姑娘真能干啊！我买几袋回去给我儿子尝尝鲜。”

“我也买几袋，给我儿子寄过去。”

“这东西送礼好，方便卫生，撕开就能吃，还能当下饭荤菜。”

“我家那口子经常出差，老是抱怨火车上吃不好，没见肉星子，我买个几袋鸡肉回去，看他这次还念不念叨。”

一时间大家都涌了过来，林清雅和李建成一个装货一个收钱。

这里就在南来顺饭庄门口附近，饭庄人来人往，大都是双职工家庭过来吃饭，消费水平较高，工薪阶层算是北京城消费者的中流砥柱。

除了饭庄的顾客被吸引了过来，这路口又是菜市口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五百斤的卤鸡蛋、鸡头、鸡腿这些，一人买几个尝尝鲜，从中午十二点开始，到下午四五点就卖光了。

这一车卖完后，林清雅又想再招聘四个助手，给销售招的，还得有人跟车，不然一个人真不方便。

卖完先回到仓库，另外三个销售，也差不多卖完了，不过他们距离远，一小时多才回来。

林清雅叫了国营饭店的外卖，送到仓库。

当然不是电话点餐，而是直接去店里叫的。

所有销售回来，国营饭店的饭菜也送到了。

大家伙都乐得嘴角咧到耳根子，看到一大桌美食，又说：“林场长，我们吃完饭，再去摆夜市，今天把这仓库的货都卖光！”

林清雅拿过椅子坐下，淡定轻笑：“先不急，大家先吃饭，吃饱了再说工作。”

可这会大家手里都攒着上千块，哪有心思吃饭，精神都处于亢奋阶段。

这市场太新了，只要是具备消费能力的，都是他们的目标客户。

遇到老头老太，给家里儿孙买，给老伴买，遇到年轻同志，给孩子买，给爱人买，买来送礼送亲戚。

几毛钱的东西，就当吃个零嘴儿，这北京城职工在全国消费水平都是上乘，也都舍得消费，那百货商场爆满，供不应求才是现状！

消费欲望是越遏制，越容易爆发！

计划经济遏制太久，一旦市场开放，老百姓会疯狂消费，借钱也要攀比消费！

你家购置了电冰箱，那我家也要购置！

你家做了大沙发，那我家也要做一套，还要做更好的！

你家买了凤凰牌自行车，那我家永久牌少不了！

消费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四个销售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就开始围着堆儿数今天的营业额。

每人中午都回来一趟，每人卖了两车的货，销售额竟然总计六千块。

大家抱着钱箱子都生怕遇到打劫，还好一路平安地回到仓库了。

数完了钱，王杰拉着林国峰走出去上厕所，又躲在墙角，纠结过后低声说：“哥，我们跑路吧，这么多钱，都进我口袋里了，我不想交出去。”

林国峰瞳孔剧增，猛地一拳头锤在他脑门上，看了眼周围菜地没人，又压低声音愤怒道：“你小子钻钱眼子去了，不怕被关监啊！”

王杰又固执道：“有了这笔钱，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林国峰冷笑道：“你还想跑路，你没身份跑的出去？盲、流第一个抓的就是你，没有场部的单位介绍信，你火车票都买不到。”

“你不要以为刚进来，脑瓜子机灵，赚了大钱，就好高骛远了。没有场部，你能赚到钱？派出所抓投、机，第一个抓的就是你。”

王杰一脸不甘心，林国峰又拍拍他的肩膀，“听哥说，好生干着，不属于咱们的钱，咱们是一分也不能拿。”

林国峰带着王杰回到仓库，林清雅吃了晚饭，又给他们开会。

“今天开门红，是个好彩头！等明天结束，给你们再好生庆祝一番！”

大家哗啦啦鼓掌。

林清雅等大家兴奋过头了，又挥手让掌声停下来，说：“接下来我会再招聘四名助手，给你们打下手，再从场部派四名保卫科的同志，保证你们的安全。还有收钱是个重要问题，我会从场部招来四名管账的人员，到现场负责收款，你们就安心做好销售的本质工作。”

“是，林场长！”

“好了，今天大家好生休息，还有小部分的货物，明天一天就能卖出去。”

“林场长，你今天说的工厂，还有学校，我们明天去？”

“不用。学校你们的身份不方便进入学校，这块市场你们不用负责，我自有打算。还有工厂这块区域，才是重点，我们调研的时间紧张，很多方面还不够细致，你们这批货卖完，继续展开调研，争取拿出最优化的推广方案。”

“是。”

林清雅又把销售额，锁进仓库隔出来的办公室保险柜里。

这保险柜是从场部带来的，等财务部过来，还要正式这里登记企业账户，到税收部门办理手续等。

林清雅把销售额锁好后，转动几下密码盘，拔出钥匙，然后起身走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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