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明宛小姐，您现在不能下床，医生说您疲劳过度，心率不正常，需要留院观察。”

  商旭制止了她的动作。

  “想吃点什么您说，我去帮您买。”

  看着眼前体贴入微的商旭，明宛内心升起一股别样的感受。

  “这次也是正好路过，你个人的行为？”明宛皮笑肉不笑道。

  “那当然……要看明宛小姐的意思了，我也可以不上报的。”

  见明宛一脸狐疑地盯着自己，商旭补充道：

  “那明宛小姐是希望我上报，还是不想？”

  明宛一脸愠怒：“笑话，我还能左右你‘个人的行为’？”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商旭叹气，想帮燕少刺探一下她的口风可真难。

  商旭道：“听说您有心脏病，怕刺激到您，我确实没有上报。不过燕少可以收到我手机的实时定位，他迟早会注意到我在医院停留这么久的。

  “您或许可以左右我，但我肯定不能左右燕少。”

  “行了，别一口一个‘您’的，您老多小啊。好好说话。”明宛不耐烦道，“我想吃皮蛋瘦肉粥，你想买就去买吧，别管我要钱就行。”

  什么叫道貌岸然啊，这就是了，明宛盯他看半天了，愣是没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来。

  好像从她家偷零食的人不是他似的，还好意思以恩人自居，这脸皮真是跟燕恒灿有一拼了。

  -

  商旭回来得很快，明宛咂摸着如果自己刚刚偷跑的话，搞不好会被他蹲门口。

  明宛老实地喝完了粥，感觉胃熨帖了，躺在床上跟商旭大眼瞪小眼。

  商旭率先移开了视线。

  “我零食是不是你抱走的？”明宛道。

  商旭摸了摸鼻子，“不是针对您，以前少爷离家出走嚷嚷着要自立门户的时候，我也干过同样的事情。”

  燕妈妈吩咐的吗……那确实有点意思。

  说到有意思……今天的商旭意外的“有主见”，这是想卸掉她的心防，好将她拐回去吗？

  呵，看不出来还是个“人贩子”。

  明宛试探道：“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跟我说那么多？作为一个打工人，你有点逾矩了吧。”

  商旭心里一咯噔，没想到她的心思缜密如斯。

  “明宛小姐说笑了，我是人，又不是机器，不可能做到一丝不苟吧。”

  不过人确实可以通过后天的训练做到近似于机器的效果。

  但也只是近似于。

  “你怎么突然改口称我为‘明宛小姐’了，之前不是一口一个‘明小姐’吗？”明宛可不是好打发的。

  “因为明宛小姐似乎很在意燕少将您和明悠小姐混为一谈，还是分一分为好。”

  商旭本无意站队，一定要站的话他站老夫人，明家实在配不上燕家，明家小姐的性格也……一言难尽。

  但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

  商旭比燕恒灿大两岁，十二岁时被分派到燕恒灿身边，他几乎是看着燕恒灿长大的。

  光是他看在眼里的，十四岁以前的燕恒灿夜夜被梦魇折磨，加上他不在的两年，就是整整六年。

  八岁到十四岁，人生有几个六年？

  陆瀚采说他的状况不好，勾起了那段黑暗的往事……他不忍心看燕恒灿回到那时候。

  最重要的是，恰好在明悠“叛变”的当口，明宛无缝衔接地出现了。

  这令一向不相信玄学的商旭，也不由得想到“命中注定”这个词。

  ……

  尽管商旭的内心千转百回，现实却只过了须臾，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明宛诡异地沉默了。

  他也没说什么吧？

  “您要是不喜欢，我改回‘明小姐’？”商旭试图拉回话题。

  但在商旭充满希冀的目光下，明宛的脸色一寸寸冷下来。

  从她进来医院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小时了。

  “我相信你是以个人的意志送我进来的了，谢谢你。你可以走了。”明宛说。

  商旭一脸问号，他不明白话题是怎么拐到这儿的。

  按照他的设想，明宛应该会追问是不是燕少让他这么做的，他可以趁机挽回一下她对燕少的偏见。

  ……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啊。

  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不宜逼得太紧，商旭点点头退了出去，找到隔壁病房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着。

  一旦她出现什么好歹，他还是要救人的，别问，问就是路过。

  -

  目送商旭离开，明宛疲倦地叹气，躺下，闭目养神，唯有紧绷的眉头泄露几分心事。

  那些话……是燕恒灿的意思，还是商旭的同情？

  仿佛被她的自恋恶心到，燕恒灿那嘲讽的腔调不请自来，在她的脑海中“荡气回肠”：

  【我只是怕媒体挖出你的事情祸害到我，让商旭想想办法请你回来，至于他怎么干的，我并不关心。】

  所以他懒得过来，就让商旭自己想办法说点好听的哄她开心？

  呵，不得不说，他的人情商还挺高，差点顺着他被打发了呢。

  所以之前种种，也只是把她当好看的宠物养着，开心的时候逗一逗，不听话的话就落井下石，直到她就范为止？

  城会玩。

  就在明宛掐着自己的手心，沉浸在毁灭般的情绪里无法自拔时，病房门被人风风火火地推开了。

  明宛蓦然受惊，唇角第一时间翘了起来，但那转瞬即逝，在看清来人后，她眼中的光彩熄灭了。

  “学妹！”

  韭拾的瞳眸裹住她的身影后神色一亮，抱着什么东西匆匆走了过来。“我来了！你还好吗？”

  明宛收拾好情绪，慢吞吞地支起身子，视线第一时间被他手中的死亡芭比粉吸引了。

  那是一个目测快赶上他身长的，包装袋夸张地拖到地板上的软趴趴娃娃。

  明宛旋即一脸愧疚：“我是不是打扰你相亲了。”学长可不像是会买娃娃的人。

  “什么？哦，这个啊。”韭拾注意到她的视线，“这不是给你带来的探病礼物么，来，抱着它睡吧。”

  说着，不由分说地将那只粉红兔子怼到她脸上，明宛受不住地拉开，抱起来仔细端详。

  ……这兔子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扁。

  对了，这不就是那个曾经霸屏wb的怪诞兔子表情包吗？

  收到明宛一言难尽的表情，韭拾扛不住地举手投降。

  “哈哈，借花献佛而已，我在你家门口捡到的。看它崭新崭新的，应该是你朋友跟你开的玩笑吧。怕人家拿走了，就顺手给你捎来了。”

  “……”

  这样的朋友也只有一个，明宛眯眼猛猛点开袁肖的对话框。【你回国了不告诉我！】

  【有点事走不开，先让我的分身替我去看你吧。】

  明宛又看了一眼那满脸嘲讽意味的粉红兔子。【我要揍他了。】

  【别啊，你不是说你屋里遭贼了，我特地请他来给你镇邪的。】

  【……没你本人管用。】

  【是吗，那给你的房子怎么不知道住？还是要我用八抬大轿请你来？】

  明宛霎时满头大汗，生怕他看出些什么端倪来。【你那小区附近没有工作适合我……】

  【哦。】

  明宛霎时金刚怒目：不想说话你就不说，怎么还骂人！

  -

  商旭好整以暇地从手机里查看明宛病房中的画面，截了个图发给某人。

  燕恒灿直接回过来一条语音：

  “考！让她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我刚下机！怎么去隔壁城开个会的功夫人就在医院了，你就不能把人给我看好吗！

  “还有这个野男人是谁，你就眼睁睁地放他进去？”

  商旭打字：【那不然呢？我把人砍了，燕少陪我进去踩缝纫机？】

  燕恒灿：【……这段时间不给你算加班费了。】

  【我错了！】商旭皮这一下不开心了。

  【我不管，你想办法把他给弄走！】

  商旭为难：什么五彩斑斓的要求，他刚刚安抚好明宛小姐，要是让她知道他又跟踪她，对她心脏不好吧？

  -

  聊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商旭切回画面看到明宛已经睡了，那野男人也走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

  与此同时，两个鬼鬼祟祟的医生正匆匆往医院后门赶。

  ——正是明宛和韭拾。

  “幸好学长机智，要不是亲眼看着你放的，我也以为床上还有个人呢。”明宛笑说。

  粉红兔子立大功了~就是略对不起袁肖，回头给他赔罪咯。

  她的毛病她知道，犯不着住院，只是豪门多作怪，商旭有意扣留罢了。

  “不过学妹，你想好去哪了吗？你的出租屋不能回去了吧，感觉已经暴露了啊。”韭拾挠挠头。

  “可能去我朋友那里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之先离开这里。”明宛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不管是韭拾还是袁肖，他们都不会是豪门的对手，他们已经帮自己够多了，她不能将危险带给他们。

  -

  明宛和韭拾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对面的电梯门正关上。

  “十七，麻烦帮我按一下十七楼谢谢！”

  燕恒灿被人群挤得脸都变形了，忍不住嘟囔道。

  “这破医院建得跟迷宫似的，停车位也不好找。”

  见旁边的人都在看他，他更烦了。

  “商旭那丫会不会办事？在我回来之前转院手续不就该办好了吗？”

  -

  此时的商旭对欲来的风雨一无所知，还在隔壁病房里优哉悠哉地打游戏。

  不过他可不是只管摸鱼了，右上角的小窗还挂着明宛病房内的监控画面。

  “我真是个小机灵鬼，一会儿明宛小姐看到燕少为了她屈尊降贵来到这种地方，一定会很感动的！不枉我在这里坐冷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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