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李大壮压低了声音。

  屋子里，很快便传来的微弱的孩子哭声，还有那些婆子的吵闹声音。

  “啊？”

  “这是？”

  “怎么办啊？”

  “是个金瞳！”

  “坏了，那岂不是坏了…”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现世报不禁来的太快了些。

  方才，这个李家兄弟二人还帮着江家那边去抢李香兰家的孩子呢，如今自家孩子也遭了罪了。

  李大壮听着里面的声音，其中不乏震惊和恐惧的语调。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闯了进去，“怎么了？”

  此刻，说话的语气里，早就没有了刚才的痛哭流涕，罪大恶极的悔过，倒是多了些不耐烦。

  其他妇人一见李大壮是这种态度，几个人互相递了个眼神，什么都没说，便打算离开了。

  “站住！我儿子怎么成这副德行了！”李大壮示意李二壮拦住了那几个人。

  江明月眉头轻蹙，眼神冷冽了几分。

  “李大壮，这几个人可是帮了你！放她们走！”

  这就是个黑心的狼，却也没想到，亮爪子亮的这么快！

  “我好好的儿子，怎么成了这副德行？”李大壮不依不饶。

  “成了这副德行，你不知道？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他成了这副德行，岂不是拜你所赐，为什么人人都能上山，我却不能！”李大壮抱紧了那个哭声微弱的孩子，看着躺在床上苍白如纸的妇人，心中恨意滔天。

  “山我几时拦着你了？你要去的地方，那是我家，我不愿意你去我家，也没什么错！

  孩子娘这里我们已经处理干净了，剩下的，你自便。

  孩子我每天会来给你送药丸，给你媳妇儿吃下，喂奶下去，我也算是仁至义尽。

  更是看在这条小生命的份儿上。

  但若你还要自寻死路，我也一定会成全你！”

  江明月带着人出门，李二壮伸出去的胳膊总觉得冷飕飕的，没办法，他赶紧收回来了。

  一直目送着人出门，李大壮才收回阴毒怨恨的目光。

  “明月，你说，咱们就不该来…”

  “做人做事，问心无愧便是了，婶子，你回去也看好家里，很快，孩子就能好起来了。”

  “月儿，你早点回去吧，你爹娘他们一定得再等你。”

  “嗯，对了，婶子，大娘们，你们…下午去家里买米买面的都可以，粟米和麦子都下来了。”江明月本想嘱咐下他们，那个李大壮的态度不对。

  但又想着，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没由来让旁人也跟着紧张，索性就把另外一件事情说了。

  “知道了明月，这段时间，咱们村子里，可是多亏了你了。”

  “乡里乡亲的，不说那话。”

  江明月与众人告辞，往黑焦山方向走。

  没走几步，发现，李迎香追了上来。

  “月儿，你可要小心那个李大壮，我看他，真是内里皮里都坏了！保不齐要生出什么事儿来！”

  “放心，婶子，你们也要注意，下午，我把条大黑放你们家门口，也好替你们守着家…”

  “啊？别！我怕那玩意儿！我最怕黑狗了！”李迎香连连摆手，小时候被狗追过，吓坏了，自此就真不敢看那东西了。

  “就呆几天，等娃好了，我再把狗接回来，以防万一，有个看家护院的保险些。”

  江明月急匆匆往家赶，长时间瞧不见自己回去，爹娘他们该担心了。

  李大壮抱着那个哭声微弱的孩子，看着他金色的瞳仁，还有浑身泛黄的皮肤，咬的牙咯咯的响。

  “一定是那个贱人搞得什么鬼！一定是！”

  不然，为什么，偏偏他去找李香兰那个该死的晦气，回来孩子成了这样！

  还有，若不是他们，腊月也不会受这样的伤！

  周守义！李迎香！江明月，都该死！都该死！

  “咳咳…”

  躺在床上的人醒了点，身下还疼些不舒服些，但是身上有些力气了。

  “腊月…”

  “大壮，给我看看咱们的孩儿…”王腊月伸着胳膊想去抱孩子。

  李大壮担心她受不起打击，“孩子太小了，你先…”

  “我还得给孩子喂奶！不能饿着她！”

  家里断粮多日，奶这件事情哪里敢想，可此刻，王腊月觉着自己是有的。

  “可是…可是…”李大壮十分不情愿，“孩子…还小，他出生的不是时候，那个贱人说会好的，所以，你别担心…”

  李大壮劝说着，还是把孩子递了出去。

  一开始，王腊月没明白，李大壮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直到她抱过孩子，“啊！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的儿子，我儿子这是怎么了？金瞳！金瞳！要如何是好啊！”

  王腊月惊声尖叫起来，她的嗓子嘶哑着，恨不得当下就把怀里的孩子给丢出去。

  不舍、不忍、无措充斥着王腊月这副疲倦破碎的身子，她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便晕了过去。

  “腊月！腊月！”李大壮扶着王腊月，抱着孩子，哭腔都出来了。

  李二壮在外面听着不敢进屋，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稍微缓了会儿之后，王腊月猛地醒来，她攥着了李大壮的衣角，“是…”话没说完，眼泪先到。

  “怎么了？你有事瞒着我？”李大壮的语气冷了几分  ，吓得王腊月哆嗦。

  “我记着…模模糊糊的…江明月给我塞了两粒药丸，一粒是黑色的，另外一粒…最后那一粒…是黄色的！是黄色的！

  孩儿她爹！你说…是不是她…她应该不会害我们吧…”

  王腊月有气无力倚在床头黑黢黢的墙上，眼神扫过那个睡去的孩子，心如刀绞，眼泪再次掉落。

  “贱人！这个贱人！我要她的命！她当着外人假装慈悲，逼我和二壮给她下跪才来救你！见死不救后怎么就改了主意了？

  一定是！她要这村子里的人，都以为她是个好的！

  但是背地里下毒手，咱们的儿子成了这样，明日一定会传遍整个村子。

  到时候，李迎香那个贱人，一定会带着人来抢走我儿子！顺便把你我也弄死！”

  李大壮在村子里这些年，一直都是横着走，就算惹是生非，遭受钱正旺训斥收拾，但是，村子里的其他人一向不敢如何。

  他也早就习惯！但是此刻，他的心里，有了几分恐惧。

  “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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