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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坦白


  沉默中,穆芸并没有率先开口说话,而我同样也没有说话的欲望,无视她的同时,就那么盯着新修的窗棂纸,那上面有昨夜被我刚捅的几个洞,理由很简单,我在心情低沉的时候,不喜欢待在封闭的空间里,因为那样会让我产生一种心理上的窒息感。

                  也就是透过这几个洞,午后倾斜的日光,已逐渐从我的下巴处转移到了我眼睛上,刺的我不得不翻了个身,可就是这么个动作,我终于避无可避的对上了坐在床榻前,同样也在凝视着我的穆芸。

                  她仍旧捧着药碗看着我,看的我很不适应……

                  “你这么一直瞅着我合适吗?你不尴尬我都尴尬。”

                  面对我忽然间的不满,穆芸竟露出了一丝得逞后的笑容:“原来这一招真的好用啊,你终于肯说话了!”

                  我顿时愣了一愣,随即瞪着眼睛便坐起身来:“……别在我身上试你那些小招数,我要是进入到我另一面,你们全都是小孩。”

                  “何为另一面啊?”

                  “你赶紧出去,别在这烦我。”

                  “你把药喝了,我便出去。”

                  “你支走陈伯,就是为了要放下你端庄的形象,然后再以小女人的姿态来哄我喝药,我说的对吧?”

                  穆芸愕然的看向我,接着,表情中也随之涌现出被揭穿后的不自然,而这也更加坚定了我想要向她坦白的打算,尽管我很清楚,坦白后的局面,穆芸和阮凌对我的态度,也必然会发生极大的转变,甚至有可能会将我逐出镇北府。

                  终于,咬了咬牙,我很凝重的看向穆芸,这才沉声向她说道:“大嫂,你用不着为了我而委屈你自己,因为你对我越好,我就越有一种做贼的感觉……我干脆提前向你透个话吧,我不仅偷了别人显赫的家世,更是偷了来自于别人家人的关爱……但我想说的是,这并非是我情愿去偷,我也是受害者……”

                  “清风,你能否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让我安心一些好不好……你可知,这碗药我煎了多久……”

                  “大嫂,你先别抢着说话,也不要哭……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我脑袋烧坏了,可能觉得我这会儿脑袋坏的更严重了……但我想说的是,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服用砒霜、为什么要一直等雷雨天、又为什么忽然间言行举止怪异、像变了个人似的……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我要强调一点,我此刻脑子很正常,一直以来都很正常,所以,你不用为我感到焦虑,先冷静下来听我说行吗?”

                  穆芸腾出一只捧着药碗的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能看得出,她已经完全把我当作了脑袋不正常,但在我极为认真的注视下,她最终还是哽咽着点了点头:“……你说吧,我听着。”

                  “嗯。本来,我是打算等二嫂回来之后再说出来的,可我真的等不了了,我……”说到这里,我不想再描述自己内心的感受,随即便接过了穆芸手中的药碗,一口全喝了下去。

                  黑色的瓷碗并不算沉,甚至空碗里依旧还飘荡着白色的热气,可我的手却始终冰凉,更是已近乎颤抖,在穆芸已做好倾听的注视下,我用力的握着手中的瓷碗,这才缓缓开了口:“……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因为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是在扯蛋,可事实上,我叫张隼,来自于另一个时空,因为在上海凑不够首付,我那处了两年的女朋友被她父母以死相逼……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我真正体会到了“无力感”这三个字,虽不是活体,却能够反复的把人杀死,但死的却不是身体,而是对爱情的憧憬……后来,果不其然,她终于带着对我的愧疚,向她的父母妥了协……临走那天,她还告诉我,她不会嫁给家里给她安排的那个男人,会一直等着我,直到我熬出头,然后令她的爸妈刮目相看……也就是因为她的这番话,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从那以后,我没日没夜的拼命赚钱,就是为了能早日攒够首付,攒够彩礼,然后再买辆像样的车,去她的老家把她给体面的接回来……后来我真的做到了,我走了一些捷径,并赚够了结婚所需的那笔钱,甚至还多出了一些……你知道吗大嫂,那一刻,我的天空特别蓝,就连空气都是甜的,因为我终于能够体面的去找她了……可我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在耍我,就在我打算去她老家找她的前一夜,我却无意间在同事手机里看到了一条她所发的朋友圈,那一瞬间,我心里就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狠戳了一下,紧接着,所有的憧憬以及幻想也全都跟着破灭……大嫂,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那是一张婚纱照,而在那张照片里,我没有捕获到她哪怕一丝的抗拒,看到的却是她正在和另外一个男人接(吻……”

                  说到这里,我勾着头又再次背对着穆芸,然后又将弯曲的食指放入嘴中撕咬着,可嘴里终究还是发出了我最不想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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