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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品味


今年的雨水似乎很多,今天又下起了雨。从早晨开始,虽然雨下得不大,但一直淅淅沥沥下着就是不想停。这样的天气,又有些凉爽,我想如果打开电脑,听着歌儿,手中拿一本书,躺在床上,盖上一件薄薄的小被单,细细地品味,应该是很惬意。

  我又拿起《中国古代文学史》下部看起来。我一直很喜欢看古典文学,因为古人做学问很专一,也很勤奋,他们从小博览群书,走过十年寒窗的路。历经岁月的沉淀,文字当然有很高的含金量,是近现代文学所不及。

  (一)

  我今天读到辛弃疾的词。字幼安,号稼轩,山东东路济南府历城县(今山东省济南市历城区)人。南宋着名官员、将领、文学家,豪放派词人,有“词中之龙”之称。他与苏轼合称“苏辛”。

  一直以来,我都没用心读过辛弃疾的词,而且我对苏辛并列很不理解。我喜欢苏轼的词,总感觉历代文人所写的词,在豪放的意境方面,没有人能超过他,可是为什么历史会给辛弃疾这么高的评价,让他与苏轼合称“苏辛”?更让我不解的,竟说辛词对苏词的意境有所开拓?每次读苏轼的作品,总会被他那惊涛拍岸的气韵所折服,感觉他的境界无人匹敌,于是从意识中再也无法去接受别人。

  当然以前也读过辛词,却无论如何也不想把他们两个扯到一块,而今天我终于明白,想想自己的意识是多么的狭隘!历史毕竟是公正的,一个文人成就的含金量有多重,它衡量的是那样准,所以并不会倾向于谁。因为文学在流传的过程中,并不是某一人对它评价,而是一代接一代的人在继承的过程中不断地筛洗,算得上是沙里淘金吧。被岁月洗过的文字,当然顶得住岁月赋予它的地位。而在这个淘洗的过程中,文人又会经历多少痛楚,付出多少辛苦?

  其实,回眸一下历史的足迹,有哪位文人不是在痛苦的历练中孜孜不倦地追求,才创作出不朽的作品?孟子曾说过  “天将降大任于是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所以,如果承受不起艰辛和磨难,又如何修得正果?而辛弃疾的路走得也不是很顺。辛弃疾出生时,北方就已沦陷于金人之手。他的祖父辛赞在靖康之变、宋室南渡后“累于族众”,无法南下,遂仕于金朝。尽管如此,辛赞却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够拿起武器和金人决一死战,但事偏与愿违。他所处的朝代软弱、无能,喜欢偏偶于一角生存,所以他的报国之心无望,也让他的一生充满了壮志未酬的遗憾。

  他的远大抱负,让他的词能创造出一种恢宏苍茫和阔大的词境,意象充满壮观飞动与生命的活力。而他的英雄的豪壮又与绝望交织纽结,大起大落,反差强烈,更形成瀑布般的冲击力量。而当我读到辛词时,我深切体会到他的文字中体现的强势创造力和一个大家的风范,不管从创作的风格还是所体现的文字魅力,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二)

  苏东坡曾对自己的文字做过这样的评价“吾文如万斛之泉源,不择地皆可出……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苏东坡对自己的文字这样贴切的评价,自信地表达出他对文字游刃有余的驾驭能力。

  那么,稼轩词所表现出的力度又是如何呢?应如词语常在指间,想用谁,信手拈来,很微妙地就可以组成一首让人叹为观止的词。《满江红》:“鹏翼垂空,知俗世、苍然无物。还又向、九重深处,玉阶立。袖里奇光五色,他年要补西北。”又《贺新郎·同父见和再用韵答之》:“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从这两首词句中可以看得出辛弃疾运笔的炉火青纯的力度,景物之间看似是很随性的搭配,而且跳跃性强,但是词语之间的衔接却是紧凑而接地气。并采用一波一折再迂回的手法表现词人的气度和壮志,使词呈现出冲霄压地的气势。

  (三)

  辛弃疾是一位壮志未酬的爱国英雄。因为是英雄,所以他的词中充满豪气、浑壮、遒劲,气概冲天;因为爱国,所以他的词中有着独特的立意、沉痛的思想、批判和违逆的个性;因为壮志未酬,他的词中又充满了无奈、悲愤、苦闷。《贺新郎》: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  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江左沈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当我读到这首词时,我真难以想象,辛弃疾的一生,有多少的壮志苦闷!“回首叫云飞起”,可是他却没有这个力度。“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世人无以理解自己的狂性,而只有古人还有知己,可是古人又在何处?这二三子,难啊!这种壮志未酬的无奈,该向何处宣泄?英雄啊英雄,你真是生不逢世啊。

  (四)

  作为大家,稼轩的艳情词,对情的收发拿捏也很到位。《祝英台近?晚春》:“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怕上层楼,十日九风雨。断肠片片飞红,都无人管,倩谁唤、流莺声住?鬓边觑,试把花卜归期,才髻又重数。罗账灯昏,呜咽梦中语: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将愁归去。”此词与柳永的《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满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喁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任凝愁!”相比较臆情相似,都是描写女性对离愁的苦。但两首词都各有千秋。

  柳永之词对景的铺垫很是开阔博大,如“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读到这句时,会感到一幅巨大的画卷,在眼前漫漫平铺开来,短短的两句话把秋天的景致很生动地刻画出来,也是我一直非常喜欢的一句。而稼轩词则旁击则敲,寓刚于柔,柔中透俏,给人一种清婉,绝靓的感觉。

  柳永说“不忍登高,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而辛弃疾却说:“怕上层楼,十日九风雨。”相比而言,稼轩词更多些牵挂;“罗帐灯昏,呜咽梦中语: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将愁归去。”我感觉辛弃疾太通人情了,他不但把景渲染得很到位,竟带有声响!梦中的呓语这是多么深切的思念,而且竟是“他春带愁来”可是这“春归何处”,但作为纯真的女孩不解啊,所以丢去吧,在无奈中却带着一份从容,我想这也是他在历经不得志后思想上的一种跨越,由怨忿变成淡然的成熟心态。或许我的见识太浮浅,这样的佳句我只在稼轩词中看到,这种相思之愁提炼得是如此清纯。而且,稼轩词也不会像柳词那样俚俗,率真质朴带有淡淡的愁绪,给人一种意境洗炼的美。

  以上只是我自己的一点浅薄俗念。稼秆词的地位已在历史定位,也无须我再多说了。转眼间一下午的时间过去了,我得准备做饭了。只能恋恋不舍地从床上爬起来,把书放到一边,关上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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