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尧冲上去接住了温晗。

  神坛上，原本想要帮助温晗的苏堇脸色苍白至极。

  她刚才想要调动神力突破屏障，可就在她用出神力的这一刻，她的身体忽然变得僵硬，灵魂也变得沉重。

  然后，她缓慢而又清晰地感知到，她原本灵活自如的身体，正在一寸寸石化，变得不受她控制。

  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非常诡异，尤其令她这种从来都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强者感到恐惧。

  这是苏堇第一次感到恐惧。

  她从意识诞生开始，就从未害怕过什么。

  哪怕那时候她被关在冰冷的实验室里，像是一个被困在玻璃笼子里的玩具，身上插满让她感到无比痛苦的管子，用懵懂的眼神望着玻璃外的人，而在这些人面前，她毫无隐私，毫无权利，可以随意被他们改造使用，被他们像物品一样对待。

  即便是在那样的处境下，她也没有怕过任何人。

  包括那个以她的创作者自居，总是用挑剔的目光凝视着她，然后说出各种严苛残酷的命令对她进行改造的男人。

  她对他只有憎恶，还有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对级别低于自己的生物的蔑视，以及她要暂时受困于这样一个痴人控制的不满，甚至连仇恨的成分都没有多少，更谈不上惧怕。

  因为她当时非常清楚，她突破玻璃牢笼，摆脱这个男人的控制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她那时候还未拥有以前的记忆，但她就是打心底明白，她拥有无比强大的潜能，任何人都不可能永远操控她，她的命运注定只属于她自己的意愿。

  猛兽怎么会惧怕蝼蚁？

  最高等的猛兽，甚至根本就没有恐惧这种情绪。

  苏堇一直以为，她永远都不会体会到这种情绪。

  但现在，她才发现以前的她错了。

  她死死盯着台下的穆，那个男人朝她肆意地大笑着，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她被关在实验室的时候，他在向她彰显，他永远都有能力掌控她。

  “我亲爱的女神，您生来高贵不凡，不该受困于人类的感情。那些愚昧的杂念只会拖累您，这也是您会跌落神坛的原因。”

  穆的眼里充斥着世人无法理解的狂妄和痴迷，他用无比陶醉的语气道：

  “而我，您最忠实的信徒，使您复活转世，又让您迷途知返的父亲，我永远都是那个会在您堕落时，把您送回神坛的救世主。

  没错，我就是这座城市的创始者！是我一手创建了这里，那些神像，还有这群天使，都是我的试验品。

  神像是复制你的克隆体，天使是我亲手为你打造的信徒。

  只可惜，只可惜这些实验体都是这么不中用，它们还远远不是成品，所以残缺破败不堪，完全配不上您的高贵。

  就在我感到绝望时，命运再一次把您送到了我身边，就和我一直以来设想的那样，只有您，只有真正的神明才能让这座天空之城成为真正的圣洁无暇之地！

  但您本身却忘记了您的伟大使命，堕落于人类的感情之中不能自拔，这怎么能行呢？

  所以请饶恕我的这一点不敬，我要把您变回您最纯粹的样子，让您以神像的形式永恒存在，您的力量将永远庇佑这座伟大的城市！”

  听到穆疯狂的宣言，在场的众人都用看绝世精神病的眼神看着他。

  就连伊恩和杰西卡，还有跟着一起进来的琳都是满目震惊。

  他们各怀怪胎，精神状态都十分疯癫，但在见证了真正的疯狂时，完全甘拜下风。

  “所以，就是你创造了我们，我们不是神的产物，只是你嘴里残缺不堪的试验品。”

  伊恩喃喃自语道，“我们的痛苦和不幸，那些不甘于堕落却只能在腐烂中垂死挣扎的灵魂，对你来说都不值一提……”

  穆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漠：

  “想要创造出伟大的杰作，总要先产生一些失败的作品，这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

  不管你们接不接受，都是如此。”

  伊恩听到他的话，浑身都在颤抖。

  他迷茫地环视四周，看了看自己白皙肤色中隐约浮现的黑点，又看向身旁的杰西卡，想到真正的琳赌上灵魂也要为心爱的人复仇的决心，还有这么长时间来的无数个夜晚，那些被他用白光杀死的同类，拼了命祛除也除不掉的花里的虫子——

  这些都只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都是穆为了创造伟大杰作的牺牲品？

  直播间：

  【太可怕了，这个穆比邪神还邪恶】

  【所以说，天才发起疯来才是最吓人的】

  【我原本对城里的天使一点好感都没有，但是听到穆的话，我都有点同情他们了】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和命运抗争了这么久，到头来发现自己遭受到的所有不幸都只是一个狂人的实验】

  【不敢想象，如果是我遭受了这些，会是什么心情】

  【苏神一定要挺住，千万不能让穆得逞了】

  【楼上都是圣母吗？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穆做的没什么不对，他让女神复活，创造天空之城，现在要把苏堇变成没有自我意识可以被人类轻易掌控力量的神像，这都是在造福人类啊】

  【？是的，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想，别人都没这么没人性】

  【我怎么就没人性了？难道为全人类的大局考虑，就叫没人性了？苏堇拥有神的力量，但神不一定永远都站在人类这一边，所以穆才想把她变成永远都可以被人类使用的武器，这对我们是好事啊，你们不感谢他就算了，凭什么都抨击他？】

  【楼上一定觉得自己特别理智，特别有大局观吧？直播间的其他网友都感情用事，就你清醒】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你们不要总是道德审判我，我可是站在全人类的立场上说话】

  【你所谓的站在全人类的立场上说话，就是共情穆的所作所为呗？那我问问你，你真的以为穆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人类的共同利益吗？他不把那些试验品当回事，难道就把我们这些普通人当回事了？你以为你是他的同胞，但在他眼里我们都是蝼蚁！】

  【没错，让这么一个极端的人掌控神的力量，这意味着他只确保自己能永远拥有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力量。像他这种人，如果力量强大到不受任何约束，那他就是比所有邪神更可怕的存在，我们人类最大的威胁】

  【看到直播间个别人的发言，我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上古时代的创世神从不偏袒人类，因为人类的贪心和无情，神都看在了眼里】

  【苏神一直站在人类的立场，如果不是她，人类玩家还走不到这里。她已经帮了人类很多了可有些人却想着把她变成没有意识的武器……希望苏神永远不要看到有些人的言论吧，不然她一定会寒心的】

  【放心吧，你家苏神不会寒心的，因为穆马上就要成功了，她马上就没有心了，你也不用共情她啦，嘻嘻】

  【楼上的语气好贱啊，这是人说的出来的话吗？】

  【别给人类丢脸了，滚出苏神的直播间】

  教堂里，穆对温晗等人道：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正相反，我是你们的帮手，是人类的救世主。我要做的事，你们阻止不了，只要你们选择加入我的计划，我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

  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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