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鲶鱼怪，你走吧，我不站在人类一方，只负责解决这件事，所以我不杀你，只要你不再来泥河城闹事就好。”

  伊干转头对鲶鱼怪说道。

  “我觉得吧，人类有人类强者撑腰，妖怪肯定也有你们的妖王撑腰，没必要那么怕人类。下次再看到不讲道理的人类，直接杀了就好。只要不在泥河城，就不关我的事。”

  这一番对鲶鱼怪说的话，让一众僧侣纷纷皱眉，但他们却又什么都不敢说。

  原本以为人类有个强者撑腰，还一出手就禁锢了鲶鱼怪。结果没想到人家听了鲶鱼怪的一番话之后，竟然站在海产的角度来解决问题了。

  所有僧侣都在想，这只哥布林会不会一怒之下，也跟着鲶鱼怪一起对付人类，把所有放生者都杀了。

  这一点让一众僧人非常不自在，这群僧侣虽然都是修炼者，但他们久居人类城市，早就习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来俯瞰其他生物，虽每天说着众生平等，但骨子里却是满满的比较心态，对地位比自己低的人、对非人类的物种，全是满满的偏见。

  所以才会有人觉得自己把几条鱼放生了就是非常有爱心的表现，鱼入水以后活不活根本毫不在意，毕竟“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好心人把鱼放了，它们早就上了餐桌被人分食。”

  “哼！总算有个明理人，我打不过你，只要有你在，我不会再来泥河城。但是如果人类继续滥杀无辜，休怪我以全人类为敌，以同样手段虐杀全人类！”

  鲶鱼怪说完，化成一条大鲶鱼跃入水中，消失不见。

  水花溅得岸边的伊干和僧侣们一身湿，所有僧侣的眉头皱得更深，所有人都不满伊干不跟他们商量就把鲶鱼怪给放了，有人甚至开始警惕伊干，担心它突然变成野兽，对僧侣们张开血盆大口。

  伊干对此毫不在意，它本就与人类不是同一个种族，被人类区别对待是很正常的事，这些僧侣怎么样都不会比魔法师更差。

  但戒镜大师不能不管他们了，作为游清寺的住持，僧侣的修行他必须管，僧侣对外的态度他也必须管。游清寺不像其他修炼者势力那样躲到深山老林里独自修炼，他们是泥河城里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平时也接待许多普通香客。

  红尘修行本就难，但如果能扛住红尘诱惑，对于心境上的磨砺却是其他修行法门所无法比拟的。戒镜大师自己也在这次事件中察觉到了心里出现了比较之心，就连他都如此，底下僧众只会更严重。

  必须约束。

  “所有人，原地坐禅！”

  威严却平静的声音响起，戒镜大师的话让所有僧侣神色一肃，乖乖盘腿坐好。

  被溅洒在身上的河水仍未干，可以想象当河水干了以后，这群僧侣将会沾满一身的泥点。

  “我们全都犯了错，知道犯了什么错吗？”

  戒镜大师问。

  “不知！”

  “知道！”

  两种不同的答案，让戒镜大师微微摇头。

  “坐，想。想明白的回庙。”

  有些事情不论花多少口舌去解释，不想明白的人永远也不明白，修炼者一样如此。所以戒镜大师不解释，自己顿悟。

  伊干见状，也就不再看这群僧人，直接回去九仙灵货汇报任务。

  它不是鱼，也不是人，根本无需考虑双方想法。只要攻击泥河城的罪魁祸首不再给这座城市造成更大伤害，它就算完成了任务。

  至于什么追究责任，杀人偿命之类的事情，谁爱做就自己去做，与它无关。

  交付任务非常顺利，九仙灵货还给了它20公斤的心尘作为奖励，让伊干笑开了花。最后伊干还带了一个传话任务回到仙界。

  “心魔，其实我有个问题。”

  回到仙界以后，伊干问心魔。

  “按照佛门的说法，杀生了肯定没有功德的。”

  心魔回答。

  “那为什么这些人还要这么做？只要僧侣跟他们说一句，他们在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好处，正常人应该都会放弃吧？”

  伊干问。

  心魔也无法回答。

  人类一直是世界上情感最复杂的动物之一，要搞懂他们的行为，对哥布林来说并不容易。

  于是它们把这个问题留到天亮以后问正光大师。

  “阿弥陀佛，他们不一定有功德，但仍然能得到佛教带来的快乐。”

  正光大师说。

  快乐是非常主观的情绪，虽然一般能让人类快乐的事情都差不多，但也不能否定这世界上存在一些人，是依靠杀生来获得快乐的。

  “这样的快乐有什么用？”

  伊干不觉得这是一种利益。

  “阿弥陀佛，对你这个靠欲望操控本能的哥布林没用，对我这个已经飞升的仙人也没用，但是对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快乐非常重要。”

  正光大师继续说道：

  “苦海无边，人类的欲望又多又杂，什么都想要，却殊不知欲望越多，活得越苦。不把自己麻醉，如何在红尘中苦苦生存？”

  “所以这样的快乐其实是一种麻醉？”

  心魔问。

  “这需要视乎程度而定。如果只是喘口气，这叫适当发泄。如果是盲目追求，失去了思考能力，那就是麻醉。最严重的程度是狂热，那时候不止失去思考能力，连自己的欲望都会忘记，只记得快乐的感觉，难以自拔。”

  正光大师说。

  “听起来好像吸毒一样。”

  伊干说。

  正光大师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心魔则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也沉默不语。

  “我觉得，人类就是太笨，先同时追求一大堆欲望把自己搞得很痛苦，然后才来寻求精神上的慰籍。不要一下子追求那么多欲望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伊干最后又问了一句，正光大师只是苦笑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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