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虽然每晚到家差不多都要八九点了，但她会给我带吃的，蛋糕、棒棒糖，有时候是她在外面吃剩下的面条米饭。

  我扒着我的小碗，看着坐在我身旁的妈妈，这是我一天最幸福的时刻了，也是我童年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母爱温情。

  ……

  很久很久的以后，我曾经想过，如果我当了母亲，我会怎么样去爱自己的孩子呢？

  我心中没有爱的模板，但即便遵从本能，我应该也做不到像我妈那样，在我无助彷徨的时候，毫不留情的将我抛弃。

  这一世，我已经对亲情绝望，听到楼下“嗯嗯啊啊”的声响，我内心感受到的不是愤怒，而是漠然。

  ……

  从我的房间，可以直通二楼的露台，露台对面，就是谢维房间的窗户。

  记得小时候，我最常干得事，就是拿石子砸谢维房间的玻璃，他听到动静，就会把窗户打开，忽闪着大眼睛问我有什么事。

  高中之后，我就很少主动去找他了。

  今天，再一次，我站在了二楼的露台上，看着满天星空，和夜色下高高低低略显拥挤的民房，那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令我有点想哭。

  人老了，总会多愁善感一些。

  正当我扒着栏杆，想象自己和夜风融为一体时，对面的窗户忽然推开了，我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对上了谢维毫无波澜，却又深不见底的双眸。

  有亿点点尴尬。

  “嗨！”我朝谢维挥了挥手，“你怎么还没睡啊？”

  谢维看着我：“睡不着。”

  我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动静太大吵到你了？”

  谢维：“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不想睡。”

  “哦。”我点点头，看着他。

  夜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黑暗模糊的描绘着他秀美的脸部轮廓。

  是后世非常流行的标准瓜子脸，此刻还带着点少年的圆润与稚气。

  剑眉星目，双眼皮长睫毛，鼻梁高挺，唇色嫣红，简直完美。

  看着这张脸，我不由得怀疑起我以前的审美，我那时候到底是有多瞎，才觉得谢维不帅的？

  这就是后世妥妥的清纯系美少年啊！

  简直太纯了！纯得好像一个手办娃娃！

  想想我那时候，一是年龄小，二是可能因为缺少父爱，更偏向于欣赏比我大的男生。

  可后来我才发现，一直藏在我心里的那个人，是谢维。

  “我们可以见个面吗？”少年忽然开口。

  我“啊？”了一声：“我们现在不就在见面吗？”

  “可我总觉得不太真实。”谢维道，“我从来没怀疑过自己，可是现在，我很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我的幻觉。”

  “你是熬夜熬出幻觉了吧。”我笑道。

  他沉默半晌：“……我一直不敢睡。”

  “怎么了吗？”我关切道。

  他看了看我，目光微微闪烁：“我……怕我睡着了，再醒来……你就变了。”

  变了？

  我怔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他是指，我会变得像从前那样，对他冷漠疏离爱搭不理。

  那一刻，我看着他的模样，怎么说呢，就好像看着一头受伤的小鹿。

  他是真的害怕我变回以前的样子。

  忽然就有点心疼，我想了想，对他道：“你等我一下！”

  我跑进屋里，拿出自己刚刚翻出才做了两道的题。

  楼下已经没有了那暧昧的响动，想来两人已经回屋关上房门继续了，不过那都和我无关。

  我拿着书本跑了出来，朝谢维晃了晃：“你看！”

  谢维不解的看着我。

  “我刚刚睡醒，第一个念头，就是我要和你一起考云城大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谢维只是看着我，等我继续说下去。

  “意味着，你已经在我未来的人生里了。”我道，“我都要为了你往省城的大学拼了！”

  “不是平阳大学吗？”谢维道。

  我：“……”

  骚年，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可能是我的表情从兴高采烈变成了无语，谢维被我逗笑了：“谢谢你安慰我。”

  “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我道。

  谢维点头：“有，不过还不够。”

  我认真看着他，表示洗耳恭听。

  “做我女朋友吧。”他说。

  我，被这突然的直白给震到了：“我们都还小吧……”

  “我就是问问。”谢维说，“万一你答应了呢。”

  “绝对不可能！”我斩钉截铁，“我是不可能和你早恋的！”

  “那和别人呢？”他目光沉沉。

  “绝无可能！”我就差对天发誓了。

  “原因？”这小子还是有点不死心。

  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一旦建立恋爱关系，我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况且我们现在要以学业为重，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答应的。”

  “有够伤人。”谢维说，“我以为我们关系可以更近一步的。”

  也是，站在谢维的立场上，他这是表白被我拒了。

  可我真的只是想为他好。

  毕竟，以我一个三十二岁成年女性的眼光来看，现在的我们都还太小，还不足以支撑起一个未来。

  并且一旦我放弃底线，和谢维产生恋爱关系。

  是，现在的他，是觉得自己最爱我。

  可他还小，还不成熟啊！

  等他长大了，后悔了，怎么办？

  到时候，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早恋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我可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了谢维。

  “我觉得我们现在这个关系挺好。”我对谢维道，“是朋友，也是姐弟，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共同为未来努力，不是很好吗？”

  谢维可能被我的逻辑整无语了，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道：“风很冷，赶紧回屋吧。”

  我说：“那你也早点睡。”

  谢维哀怨的看了我一眼：“我可能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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